他用戏谑的口吻道,太后冷冷的瞥他一眼,不予理会。
他接着道:“都不是,您是看中了他家三十万的大军罢?”
“你……”太后娘娘一忍再忍,终是被他给激怒了,连连叹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哀家真正的苦心哟!”
易子昭不语,别过脸去,他的姐姐也是被她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害死的,他亲眼看见姐姐被人用白绫勒死。
她临死前的眼神是那样无耐,那样忧伤……
太后无耐的叹一声,站起身道:“什么都别说了,去罢,去把郁清尘杀了,提她人头回来见哀家。”
血淋淋的一句话,只是说说,就已经让他浑身不适,内心生出厌烦情绪,他霍得站起身来,飞快的向外走去。
一刻都不能多坐,每次来太后娘娘只会让他杀人,宫人,妃子,皇上,这一次,轮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听着她口里“人头”二字,他的心突然就那么痛了一下,像锥刺过,凌厉而尖锐,另他无法呼息。
虽然极力不承认,可他仍不能否认,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太后娘娘转身见他气呼呼的走了,一时不解,只得追在他身后道:“你去哪?哀家的话你听见没有?限你七日之内把事情办好。”
易子昭脚步未停,越走越快,直到身子出了层层殿门、宫门,再也听不到太后娘娘的叫喊,他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放慢脚步,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宫墙之间,远远的,有更漏声传来,是三更了,三更,她应该已经出了帝京了罢?今晚,她会在哪里过夜呢?
是在树林里?还是在山洞里?
他长长的叹一声,无耐又凄怨。
天上月色薄凉,照见他一身单薄伶仃的身影,还有他的孤独。
他不能去救她,她杀了他的孩子,这份仇,他一时还放不下。
抬头看向明月,那层淡而朦胧的光晕,他从怀里掏出一直帖身而藏绣帕,是那天她给他掩盖衣服上血渍用的,现在,放到鼻下轻嗅,仿佛还能闻到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如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郁清尘,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我就永远不会放过你。
……
寂静的天胤宫,廊下长灯已息,室内几盏昏明的灯,沉闷的气氛另人窒息,静如初水的暗室里,偶尔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与隐隐的哽咽声。
“皇上,娘娘太可怜了,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也没有多穿衣服,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求皇上让奴婢出去侍候娘娘罢!”
榻上坐着的人沉寂无声,轻轻瞌着眸,良久不语,苍白疲倦的脸色,乍一看去,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永远的睡去了。
“皇上,皇上……”香墨唤了两声,开始紧张起来,她连忙起身走过来,探指到他鼻下。
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皇上……她又轻轻唤了一声,低头看时,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滴晶滢的液体正慢慢落下,那么沉沉的……泪水。
香墨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她知道现在皇上比她更伤心。
夏侯君曜静静躺着,他苍白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悲伤。
“她临走时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他闭着眸道,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梦似幻般不真实,呓呓哝哝。
这一问,让香墨刚刚收起来的泪重新落了下来,极力忍着哭声道:“娘娘说她……娘娘说,不恨你。”
不恨你。
如钝器击上心头,再不能承受,夏侯紧紧闭着眸长呼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一口气给憋死了,疼痛,无以覆加。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当日,红鸾帐下,他与她缠绵无边,他曾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恨他,她幽幽应声,说好。
今日,她用“不恨你”这三个字来实现她对他的承诺,而他却负了她。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现在却让她独自一人流落在外,还带着他的孩子。
唔……他发出一种类似于兽的悲鸣,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咳,咳……一口鲜血喷出,他猝然坐起身来,雪白衣襟已沾满赫目殷红。
“皇上……”香墨惊呼一声,冲上来用帕子为他拭去身上血渍,“皇上你怎么样?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叫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