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在后花园那瘦长的假山下拾了只毽子,便就地踢了起来。周围洒扫的下人因着她踢毽子的技艺都围了过来。毽子上下翻飞,裙裾飘飘,煞是好看。
夏末轻喝一声:“小蕊,接招!”毽子便直飞对方面门,只见夏末的贴身婢女因躲闪不及竟往后倒去。众人面色俱变,只因黛蕊所立就在湖边随意堆砌的大石上,突然飞来的毽子让她下意识地选择躲避,而此时才意识到大石不仅太过光滑,还早已松动。
“不好!”夏末惊呼,人却已经大跨步往黛蕊处跃去。白色身影从众人前滑过,轻灵迅捷,翩若惊鸿,瞬间便白黛二色相拥。夏末在空中一个旋身,脚尖轻点水面,溅起几滴水珠,借力飘回了岸上,而此时,溅起的水滴才终落入水中,无影无踪。
“哈哈,原来我身手这般了得!”
此时,众人却纷纷作鸟兽散,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夏末看了看正对湖岸自己厢房的窗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挂在她嘴角。
次日清晨,婢女们进来伺候梳洗。
夏末端详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替她梳妆打扮的婢女,在她抓起一缕头发的时候微偏了头,那缕头发便扯得头皮生生的疼。“嘶——”夏末才深吸了口气,那婢女却已跪在地上:“奴婢一时不小心,请夫人宽恕。”
良久,一声清冷的回答:“抬起头来答话。”
婢女抬起头,一双柳眉宛似月牙儿,双眸秋日晴空一般明净。虽知过错,神色却淡然有度,不卑不亢,主动承担却并不诚惶诚恐。这样的容颜这样的举止实非普通婢女所有。
“黛蕊呢?”夏末不动声色。
而答者却心思玲珑剔透,微微一笑:“黛蕊因双亲染疾,被派往公子的庄园打点。奴婢明言,是公子调来专门服侍夫人的。”
满府都唤她小姐,只有眼前的女子称她夫人,显而易见,她是自己毫无印象的夫君亲信。明言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暗示公子在这府中说话的地位,还影射了公子对于夏末是极其用心。只是夏末不清楚,这样的“用心”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而他,究竟是何许人也?让身为长辈看似家境殷实的夏家两老竟处处维护战战兢兢?自己与他又发生过什么故事?他真如他们所说那么在乎她吗?倘若果真在乎,那为何月余也没有只言片语相寄?而她,真如他们所说摔了一跤便失忆了?
一想起这些,夏末的头便似要裂开般疼痛。她按了按太阳穴,皱了皱眉:“你起来吧。”
明言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绕到她身后轻轻地替她按压起头顶各穴位。
当晚便又陷入纷杂梦境不可自拔,心仿佛不设防的城,任酸楚的风呼啦啦来去自由。醒来时是半夜,掌了烛才发觉枕巾已被泪水浸染了大片。那红烛的烛泪一滴一滴滴落在烛台上,却仿若滴在她心上一般。心尖上那一缕偶尔的酸疼,即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也经常隔三差五地提醒着她。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府里再也找不到胜过夏末居住的荷香小筑凉爽的所在之地了。因为怕热,她整日里不是在房内看书习字,便是在院内果林下的石塌上贪凉。也曾抚过琴、捻过针、悟过棋,可她却惊奇地发现书画水准皆不俗的她,对这些竟然是一窍不通。琴棋书画诗酒花,终是不能样样占全了,看来她的爹娘的教育观念还真有些与众不同。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已是夏末,终于传来公子回朝的消息。满府上下开始准备迎接公子回府,下人们渐渐地比以往忙碌了起来,可是,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这些与她相处的下人们似松了口气似的,眼角眉梢竟有了丝雀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