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未央湖,小船波动心神恍
承乾宫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着金丝长袍的男子侧坐在榻上,手中的兵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大好河山从纸上跃至男子面前,铁甲军跨越澜沧江,金戈铁马穿过祁连山脉,波澜壮阔、令人振奋。窗外微风吹动案上的香炉,一缕青烟飘散到男子身侧,他眼前的画面依旧是壮阔的,可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最终男子却眉头微蹙,轻微的咳嗽起来。
“殿下,秋分之后夜晚露气重了。”海棠起身关好门窗,“咿——陛下赐给您的貂皮披风呢?”
言孤卿放下手中的书,一只白色波斯猫爬上了他的身子,温顺的倒在他怀里。他想起那披风裹着女子婀娜身躯的样子,眼神似乎柔了柔。“推我去别院。”
“可您该喝药了。”
“端去别院吧。”言孤卿放下手中的书,将猫放在地上,起身盖上香炉盖,坐上轮椅。
别院内的女子坐在池塘边,看着那漫无边际的荷叶,小桌上的蜜饯小食和药汁,一动不动保持原样。言孤卿看了看那碗药汁,挥一挥手,海棠立马将它端下,命侍女换上一碗新药。
“殿下,您也该喝药了。”海棠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放在了言孤卿面前,言孤卿点了点头,示意海棠退下。
“今日我是情非得已。”言孤卿言简意赅道。
“这天上地下我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此等事与我无关,只不过我走后你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言孤卿笑了笑,却并不担心自己的遭遇,“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如此潇洒,这深宫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剑歌怔忡片刻,若有所思,端起手边的药汤喝了一口,却是苦的皱起了眉头。
“那是我的,这碗才是你的。”言孤卿指了指小案上药汤。
“这样的东西,你是如何喝的下去的?”剑歌忙拿起蜜饯吃了一口。
“自记事以来便是一日三顿,吃的药恐怕比吃的茶还要多,已经习惯了。”言孤卿却是云淡风轻,端起那碗药汤便要往唇边送。
“殿下,别喝!”海棠却是匆忙赶来一下便将那碗药掀翻,掉进了一旁的池塘,“试药的小德子七窍流血,死了!”
言孤卿忙转过身看着剑歌,“你……”
剑歌也不慌乱,只是静了静,运了口气,霎时间头顶似乎有青烟冒出,“是鹤顶红,不碍事。”
海棠心神却是不宁。“准是太子,他也太狠了!”
“将小德子送出宫去,返回家乡好好安葬,多准备些银两给他的父母。”言孤卿淡淡的说,“切记一切需在暗地里进行,不得跟任何人提起。”
“可是殿下,太子要杀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言孤卿摆摆手,“去吧!”海棠见状,擦了擦眼角的泪,出了别院。
剑歌见海棠神色悲怆精神恍惚的背影,转过身看了眼案上的药汤,“果真人人都想拉拢靖擎苍吗?不过是校场上共执一词罢了,便要给你如此警告。”
言孤卿自是知道这仅仅是警告而已,如若真要他的命,今日死的就不是小德子了。“太子虽是长子嫡孙,正统继承人,但麾下仅有一些文官谋臣,并无实权,忌惮大将军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呢?”
“我?”言孤卿笑了笑,看着远处的荷叶,“身处毒蛇窝,我只求自保。”
“如果真的只求自保你就不会要求娶我了。”剑歌却是洞察了一切,“你猜出我与靖擎苍的关系并不奇怪,可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不会为他留在汉宫。”
言孤卿稍稍一愣,却笑了笑,“我娶你不是因为他,而是另有缘由。”他有些出神,这缘由是什么,他竟也不知道。“而你,将会留在汉宫,因为你没有完成玉玑子给你的任务,绝不会回去见他。”
剑歌冷哼一声,“这有何难,杀了你便可。”
“但你现在想回天山见他吗?”言孤卿泰然自若的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望着远处的月,剑歌却是心中一痛,自己想见那个人吗?
良久,剑歌答道,“我说过,天上地下,我想来就来想去便去,好好留着你的命,我随时会走。”
“给我半年的时间,明年夏至,如若你想走,我言孤卿人头在此随你带走,我保证汉室王朝没有一个人会找你寻仇。”言孤卿转过头看着剑歌,眼里的魄力叫她心头一颤。
“为何要半年?”
言孤卿转过头,“这半年时间,是给你的。”
剑歌一愣,顿了顿却是神色一冷,道,“我可以助你实现你的抱负和野心。”
“我需要拿什么来换?”
“靖擎苍的命!”
言孤卿倒觉惊讶,却是不动声色,“你要杀他养好伤便可动手,何须等我实现抱负?”
“要他死,自然是简单。但是……”剑歌的声音却是一寒,“我要让他被烈火焚烧,死在天下人面前,尊严扫地遗臭万年!如此,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实现。”
言孤卿却是一怔,士可杀不可辱,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自然抵不过这般羞辱更为残忍,她竟如此决绝。“那你又拿什么来换呢?”
“有我在,你无需担心何时会死,甚至,你想要谁死,他便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男子嘴角轻扬,这桩交易业已达成。“我要杀人,无需你动手,呆在我身边半年,便是交换了。”剑歌眉头一皱,略为疑惑,言孤卿却是转动轮椅准备离开,“可惜啊!今夜没有药汤了!”
“喝这碗吧。”剑歌一怔,端起小案上的汤药递给言孤卿,这举措,也预示两人交易达成。“我喝了你的药,你喝我的,正好。”
“也罢,都可治疗经脉,补气凝神。”接过药,言孤卿却是思索片刻,“你半碗,我半碗?”
剑歌点点头,言孤卿饮了半碗,将汤药递给她,她拿起蜜饯递给言孤卿,这面色苍白的男子竟是一惊,没有动作,剑歌没有多想,拿起蜜饯便送到了他的唇边,“苦中一点甜。”
言孤卿不自觉张开了唇,女子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唇瓣,又转瞬间离开,他心中像是有一根弦被拨动了,在来回颤动。他回味着嘴里的那一丝甜,这琴弦经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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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帐内,女子的嬉笑娇喘时不时飘洒出来,香烟旖旎春色无边,让堂外之人无不面红耳赤,但言孤卿却只是坐在案几旁淡然喝茶,剑歌似有心事,眼神空洞的望着大厅正席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暖帐内身着黄色睡袍的男子才从雪白的玉臂边醒来,“哎呀,孤卿他们还在外面等我呢!”
“陛下……”女子也起了身,一张粉如含丹娇艳欲滴的唇嘟了起来,“时间还早着呢。”
“可是……”男子预备起身,女子却是凤目一转,葱葱玉指点上了男子的胸膛,身子往前一倾,身上的锦被便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臂膀和女性的柔美。男子只觉身下一热,女子便骑坐在他双腿上,一张朱唇覆住了他的唇,男子忘情的闭上了眼。却不见女子娇媚的凤目一冷,一股寒气自女子唇间传到了男子口腔。
男子将黄袍一扯,翻过身将绝世的风情女子压在虽不年轻却依旧雄伟的身躯下,金纱暖帐内,斑斓的春色又悄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