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你们这类人……呃,我的意思是……哎!反正你明白的啦!”凌对无意中流露出的视我为异类的想法显得有些尴尬,“杜鸦,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称呼你们。”
“没事。”我苦笑了一下,我还真是被伤到了,虽然我一直试图忽视我和凌处在两个世界这个事实,然而事实终归还是事实,不过我没必要流露出自己的心情,“你的意思是,会不会是妖怪们、或者黑道的内讧。”
“嗯,是的,谢谢你,杜鸦!”凌松了一口气,“我们都知道水仙坊不仅仅是一家高级妓院那么简单,水余仙、或者说这个涂山鵺对黑道地位的欲望可不比任何一个黑道老大来得要弱。”
仅仅是黑道就好咯!我心中苦笑,这下连“六扇门”都牵扯进来了。
所谓“六扇门”,是“道、巫、夷、妖、鬼、仙”这六门的总称,其具体形成年代已不可考,相传唐贞观年间,当时为彻底解决隋末农民起义的残余势力和各地绿林豪强,刑部大肆招揽全国各路能人异士,收入门下并加以整编,名为“鹰犬”,这应该算是“六扇门”的雏形;后来经过宋元明清几朝的发展,“六扇门”已经成为中国统御所有超自然力量的一个权威的半官方的地下组织;再发展到近代以及解放后,受到民主思想的影响,“六扇门”逐渐发展成一个松散的议会型的组织,其具体事务便是商议和仲裁我们这个圈子内的一切事物。“六扇门”有一整套各式各样的门规,而每一门都有多位长老以及更多的护法来保证这些门规的“神圣不可侵犯”。说白了,就是超自然圈子里的一个兼具检察院、公安局和法院三位一体功能的强权组织。
“六扇门”的六门之间界限并不是很明显,就拿我来说,我是西洋巫师,既属于各类巫术使用者所在的“巫门”,又属于由外来物种(比如吸血鬼)所组成的“夷门”。不过不管是哪一门,我和大部分长老们的关系都不算太好,至于原因,我现在不想说。
当然,按照门规,这些都是必须对凌大小姐三缄其口的。
我妆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大可能,除非她和一个降头师扛上了,这不像她的作风,涂山鵺和水仙坊的干部们都是阴谋诡计的大师,正面交锋可不是她们的强项。反过来,如果有人想打压水仙坊,那就应该留涂山雅一个活口,这样的话,才便于栽赃,以挑拨水仙坊和黄伯明的关系,同时败坏水仙坊的名声。而现在,黄伯明则肯定会和水仙坊同仇敌忾了。”
我没有告诉凌的是,“六扇门”的规矩虽然松散,对权力斗争这一类的游戏几乎坐视不理,但是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允许牵扯到普通人,理由很简单:人类总是恐惧自己不能掌控的事物,而恐惧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出现一些极端的行径,欧洲中世纪的猎巫运动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保持低调并行走于阴影之中是“六扇门”的生存法则。不过和所有门规一样,这不是绝对的,你可以耍点小法术偷个钱包啥的,这类司空见惯的小事情长老们才懒得管。但是用法术杀人?这绝对不行!如果真在妖怪们的内讧中殃及池鱼,即便不是故意,即便是作为长老,涂山鵺也照样会吃不了兜着走,她才没那么笨。
但同时,这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很少有人敢于无视“六扇门”的门规,而那个降头师,却偏偏对普通人下手。这只能表明,这个降头师,要么足够强,要么足够蠢。
“哦。”凌大小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她的语气表示她对我的分析不是很信服,“会不会涂山鵺为了拉拢黄伯明而牺牲了自己的族人呢?”
“据我对涂山氏一族的了解,不会,当族人少到用一车皮就能装过来的时候,想要继续延续族群,就必须异常团结,损失其中任何一人对涂山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而且,就算要用苦肉计拉拢黄伯明,随便找一个他的亲信也就是了,干嘛非得是他亲弟弟,这不是自损大将嘛?”
“好吧!权当参考意见。”凌把我的意见全部输入了电脑。这时,孙赟终于买好了咖啡,朝这边走来。
“下一步你打算干嘛?”我问凌。
“还能干嘛?把宾馆经理叫来,然后一个个地排查那些服务生,有可能的话,我会找黄伯明和‘水余仙’聊聊,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多半都是做无用功。”她合上了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对已经走到跟前的孙赟说道,“你去找经理,然后和那些服务生谈谈,我想在这休息会。”
“凌科,这……”孙赟看了看凌,又看了看我,脸上写满了不快。
“叫你去就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是,是!”
孙赟走后,我盯着凌看了一会,“你看上去很累。”我说。
“嗯,是有那么一点。”凌没有否认,对于她的性格来说,这有些不自然,“特调科可不是一个清闲舒适的衙门,我的部下换了一茬又一茬,其中有几位调离后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后才能继续工作。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在你那个世界生存下来的。”
“我想,大概是习惯成自然了吧!”
“既然超自然的事物一直就存在,为什么你们非要遮遮掩掩的呢?”凌歪着头、微笑着问我,这画面简直就是美到不可言喻,“我到特调科这几年,世界观都彻底颠覆了:我们人类到底算什么东西?弱小却自大的低等生物?我们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却还自诩是万物之灵!”
“你太愤世嫉俗了啦!淡定淡定,至少就数量上来说,人类确实是地球的主宰。”
“数量?区区六十亿,我们的数量有蟑螂多吗?我问你,我们人类是不是食物链的顶端?说实话!”
“不是……”
“那不就结了?”凌把孙赟新买来的咖啡连同纸杯一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对着服务生大喊道,“给我来杯酒,威士忌、烧酌、五粮液,随便什么,反正带劲一点的!”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我说不定就能正式在工商局注册开业了。”我笑道,“注册巫师杜鸦!听上去不错!服务生,给我也来一杯!”
“我可不给你报销酒钱哦!”她淘气地对着我微笑。
然后我们一起开怀大笑起来,毫不理会服务生异样的目光。
“对了,臭乌鸦!”
“啊?!”
“你说你不熟悉降头术。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