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染被送回睦州侯府时,那些去送嫁的人都回来了。
慕清染是回来用晚膳的,大家都是一副累得不行的模样,只不过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让慕清染摸不着头脑。
慕清染自然不知道,之后洛少将军可能是断袖的流言就是因此而出的,而断袖的对象还是洛少将军嫡亲的小舅哥。
慕清方神秘地笑了笑,就自顾自地去拆今天拿的小荷包,一看里面的数目,顿时面色就不好了:“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这也叫红包,未免太吝啬了点吧,居然才二十文。”
慕清方是慕清柔嫡亲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又因为是最小的,平时最是得慕老太太和慕宁氏疼爱,所以说话向来也是大大咧咧的。相反,他的亲哥哥慕清玉倒是知道分寸。
而这次回来用晚膳,因为都是亲人,所以没分男女桌。这一桌坐的也都是姑娘和少爷们,一起用膳。
慕清方本来也是存了炫耀的心思的,让大家看看,他姐姐嫁入了皇家宗室中,让人羡慕羡慕。结果一看里面的铜板,当下面色难看不已!
还说是王府呢,这未免也太抠门了点,就给这么二十文。以往大房的大姑娘家人时,那边的姑爷可是给了半两碎银子的,足足的大面子啊!
慕清玉拆着看了眼,并不说话。
慕清方简直都不敢置信,忙看向其他人,“七哥哥,十一姐,你们的荷包呢?给我瞧瞧,莫不是包错了。”
慕清雪也看了眼,见里面果然是二十文,眼里有了幸灾乐祸,“真的耶,这还郡王府呢,这怎么拿得出手啊!”说着,把那荷包一拍,“这荷包我也不要,你们拿去耍吧!”她才不稀罕呢!
慕清柔这回真是丢大发了。
慕清染也不曾看,笑道:“不用了,十弟,这个你先拿着吧。今天可是你姐姐的大好日子,莫要乱说,让人听见了不好。”心底却溢出了笑意。
这王府未免太过分太抠门了些,这给二十文的红包,顾名思义还是皇家之人,给的还是新娘子的嫡亲的姐妹兄弟们。
如此看来,只有两个情况。要么是明郡王府的人想给慕清柔一个下马威,要么就是明郡王府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别看这外面多光鲜亮丽,内里指不定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明郡王府虽然缺银钱,但因为有那沧非凡前任岳家的支持,所以倒并不缺钱,这也是明郡王会看中沧非凡其中之一的原因。
由此可见,是明郡王府显然不想给慕清柔足够的体面了,毕竟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再加上又没有强悍的背影,也亏得他愿意娶。
沧非凡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啊!
慕清染想到此,嘴角的笑微微淡了几分,但眼底的笑意却悠悠然地荡漾。
这一门亲事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只盼着慕清柔能收敛点,莫要再折腾,不然以后可有得受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的!
慕清染用了晚膳便要回去了,但总归是要请安辞别的,她才见过慕老太太就便她给留下来了。
慕清染抬眼看了眼一侧坐着的笑米米的韩老太爷就知道所为何事了,她现在很反感慕老太太,但该有的礼数她还是会做到,但在这之上的尊敬遵从,那就只能抱歉了。
韩老太爷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慕清安”,搓了搓手,道:“安哥儿长大了啊,上次都没看到你,如今一看,真是一表人才。听说你早已考了秀才,如今举人也只等放榜了,照我看定然是成的。人家年过三十可能还不一定考得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舅姥爷谬赞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现今还不曾放榜,清安也只是个白身,也不知是否还有此等好运气。”慕清染淡淡地回道。
“姐姐啊,我看这安哥儿就是个好的,只是还不曾定亲。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男人都要先成家后立业,这马上就要是举人了,可不能耽搁了啊!”韩老太爷转过头去跟慕老太太说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慕老太太也点头,“这话有理。”只是有些犹疑,上次老二的态度摆在那了,她也不好让人强娶。听说这次侄女儿被送回去了,她心里也气闷。
加上韩老太爷说,只要安哥儿喜欢,那么老二也挡不住。她也觉得有理,这才有了这次的试探。
“说起来,安哥儿也是见过我家韵姐儿的吧,我家韵姐儿不是姥爷我夸,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这京都里都找不到几个出来的。”
韩老太爷相信,男人都爱以貌取人,他家姐儿长那么好,他就不信见过她的人会不喜欢。
“姑姑自然是天香国色,也不知以后有谁有如此福气能娶得姑姑这等美人。”慕清染语气平平地道。
反正不会是她家弟弟,那种心术不正的女人,还是莫要弄到家里来。
“安哥儿就有这福气,莫非安哥儿不喜欢韵姐儿?你也莫要如此拘谨,韵姐儿只比你大两岁,你唤她表姐就可,不用唤甚姑姑。”韩老太爷不想因为辈分而毁了这门亲事,语气亲切道。
慕清染眼眸微垂,淡淡道:“圣人有云,礼不可费。姑姑就是姑姑,是清安的长辈,怎可越了辈分唤表姐,舅姥爷莫要埋汰我了。而且,自古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安的婚事自然也是父母做主。”
竟是四两拔千斤地把韩老太爷的话给拨了回去,韩老太爷若是再逼迫就显得没了长辈的风度了,甚至是恬不知耻了。
但偏偏韩老太爷就是个不要脸的,当下便说道,“安哥儿这话说的,咱们男人娶妻虽说娶贤,但也要赏心悦目,得咱们喜欢的啊!毕竟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我家韵姐儿说了,她很喜欢你,还说你们早已私底下山盟海誓——”
慕清染蓦地抬眼,眼眸锋利,厉声喝道:“舅老爷,虽说是家里,没有外人听见,但这种坏姑姑名声的事儿还是莫要随意说的为好。”
慕清染实在没想到,韩老太爷还使上了这后宅妇人的下作手段,毁了一个女子的闺誉,就为了让慕清安娶她,当真是恶心!
还好今日来的是她,而不是清安,不然指不定就让他给得逞了!
慕清染挺直了背脊,冷冷地看向韩老太爷,“再来,自准备考试科举,我便在父亲的监督之下学习,每日读书不倦。每日连吃饭都不得空,哪里还能见到姑姑?而且姑姑身为女眷自然是在后宅,而我在前院书房不曾出门,哪里来的空穴来风?我素来与人无冤无仇,何来人欲要毁我的清誉和前途?若是不信,随时可以去问我父亲和母亲。”
说完,她朝着上首的慕老太太行了一礼,“祖母,孙儿要回去温书,马上就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了,怠倦不得。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了,还请祖母见谅。”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慕老太太还真就不好留他了,只能摆摆手,让她先回去。
毕竟若是这个孙儿真出息了,以后对家里那可是大大的好处,可不能随意地毁了他的前途。
韩老太爷不高兴了,他看着“慕清安”飞快离开的背影,抓住了慕老太太的袖子,埋怨道:“姐姐,您也看到了,韵姐儿可喜欢安哥儿了。我本来也是想着,若是做不成亲家就算了,但奈不住韵姐儿喜欢啊。韵姐儿可是您的亲侄女啊,平时最是尊敬您了,这次也是她闹着过来要伺候您,看看这孩子多孝顺啊!”
韩韵是他老年得女,难免跟韩老太太娇惯了她一些,平日里就算过得再艰难,但对她却依旧是好的,结果这才养出了她那副眼高于顶和刁蛮任性的脾气。
但现在既然韩韵喜欢慕清安,那就把这婚事给定下来,这次他在不听别人鼓吹了,一定要拿下这有前途的孩子。
慕老太太听得这话也觉得熨烫心,但也犹豫着道:“我也知道,但老二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不乐意的。这婚姻之事,也不能让我来强逼,那样反倒不美了。”
“姐姐啊,现在韵姐儿都患了相思病了,成天吃喝不下,就盼着嫁给安哥儿。您就当同情同情侄女吧,弟弟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心疼的慌。”韩老太爷说着就扑到慕老太太面前来,哭喊着道。
“虽然现在安哥儿不情愿,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韵姐儿长得有多美,而且心地善良,有仁厚孝顺。她若是嫁给了安哥儿,您是她亲姑姑,她肯定对您事事为先的。”
韩老太爷瞒下了上次韩韵她们被送回来时的难堪,这话说得也是一点儿不心虚的。
而偏偏他最后的那话还当真是打动了慕老太太,闻言,她微微扬了扬眉。
她要的就是个跟她齐心,一心一意听她吩咐的孙儿媳,这样以后才能护着娘家,如今听得这话,当真是动了心思的。
“而且,若是事儿成了,哪里还容得二侄子不同意婚事的。我家女儿的清白可就是让安哥儿占了去的啊!”韩老太爷见她动心,忙继续说道。
“三日后,柔姐儿不是要回门么?到时候安哥儿肯定会来,若是能成就好事,岂不是美事一桩了?”
韩老太爷出了个馊主意。婚前失贞可是大丑事,但他现在没其他办法了,就盼着能够一举成功,那么以后一家就不用愁了。
不但跟二房继续保持姻亲的关系,而且还间接地攀上了定国将军府那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