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热浪滚滚而来,马蹄声渐进。
当先一骑,骏马身姿俊逸,周身黝黑,唯四蹄雪白,远远看去,犹如踏雪而来。
马上一人,玄色的披风在空中扬起凌厉的弧度,俊美绝伦的五官却凝满寒霜,薄唇紧抿,眸子闪烁,长发因为热风而扬起,凌乱却不失美感。
当前一人身后跟了十来个人,均是一身黑衣,面容坚毅,牢牢地跟在那人身后,除了马蹄声,整个队伍寂静而无声,可见此支队伍的纪律极为严苛。
疾驰了两个时辰,便有一人驱马追上了当先第一人,开口道:“少将军,马上就要到傍晚了,日落西山,我们是不是该用一用膳,然后就地休息了。前面就是一片树林了,属下们都多时未曾进食了。”
洛北辰紧抿的唇,略略地松开了些,淡淡地道:“也好,传令下去,就在前面进行休整,明日再继续赶路。”
洛一面上一喜,忙应着,回头把命令给传了下去。他们跟着少将军一路而来,几乎都不曾休息过,虽然这比之上战场要好上许多,但长时间的疾驰,他们腿两侧都有些受不住了。
特别是现在正是最热的天里,虽然强撑着,但却难为他们没有中暑,都是因着身体素质强硬的关系。
等几人又骑马飞奔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片绿意森森的树林,骏马也累得够呛的,纷纷地俯首吃草。
洛北辰带的都是自己的亲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各方面都是高手。纷纷都拿出了干粮和水壶开始就餐,彼此间虽然有交谈,但却丝毫都不曾松懈。
“少将军,哪怕您想念少夫人,也要注意您的身体啊。属下给您换药吧,不然少夫人看到您受伤了,指不定就更难过了。”洛一巴巴地先过来给洛北辰看伤。
洛北辰此次伤在左肩,当时还好动作快,那时的目标本来就是洛北辰的左胸的位置,若是刺中了,洛北辰的这条命也算是交代了。
而洛一知道自家少将军的脾气,极为厌恶别人的靠近,他还是因着十几年的交情和忠心,再加上洛一面皮子比较厚,总巴巴地凑上来找虐。洛北辰久而久之倒是习惯了,倒也就让他帮着上药了。
洛一脑子灵敏,会卖乖,知道洛北辰心尖尖上的人是洛北辰,倒是经常用慕清染的名头哄着洛北辰看伤等等,倒是让洛北辰极为配合。
洛北辰冷淡地扫了一眼洛一,见对方狗腿地举着手里的药,便也就应了。
等到洛一快速地给洛北辰上了药后,洛北辰便慢条斯理地开始穿好衣服,他本来就生得丰神如玉,俊美无双,哪怕他是在定国将军府长大的,但举手投足间属于皇家的贵气优雅却依旧却之不去。
可洛北辰才扣上腰带,他眸子猛地一缩,抬脚把洛一踢了开,自己也迅速地在空中几个翻滚,然后,单膝跪地。
而方才洛北辰靠做的树干上,一支箭入木三分,此时箭羽正微微的颤动,可见那一箭的威力,若是刺入人身上,必然是要把人钉在树上了。
一时间,本来还在用餐的十几人顿时都丢下了手里的食物,拿起武器,警惕了起来。
洛一本来被踢得撞上了树干,当时他猝不及防,来不及找落脚点,此时腰真是快要断了。但却不等他埋怨,就见到那支箭羽,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他们在这林子里呆了也有半柱香,竟然都没有发现树林里有人。若不是少将军察觉,他们怕是要被人一锅端了。
洛北辰缓缓站起,眸色冷凝晦涩,扫过寂静无声,只有清风拂叶的树林,声音寒冽道:“出来。”
而回应他的是,数道冷光,那些夺命的箭羽擦破风声,纷纷袭来。
敌人在暗,己方在明,又有暗器在手,于他们极其不利。
下方十几人都拔起长剑作战,他们都是洛北辰一手*出来的,更是有着作战的默契,倒是没让人讨了好去。
洛北辰也知道此时情势不利,但也明白手下们不会如此的无济于事,他一个侧身翻滚,两支长箭擦着玄色披风而过,而不过是几个翻滚,他手里已然握住了六支长箭。
修长如玉的指尖微微一动,他在空中犹如大鹏展翅,数道寒光疾驰而去。
然后他又在空中脚尖点住一支长箭,长剑蓦然而出,随着他的动作,两棵大树都被他拦腰砍断。
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数道惨叫响起,就见七人滚落在地,其中六人都是胸口中箭,一人被他剑气所伤。此时都是落网之鱼了。
而那七人都是黑衣蒙面,呼吸单薄,显然都是习过控制呼吸节奏的,不然也不会连洛北辰才会发现。
这些人在出手时,箭矢破空而来,这才让洛北辰起了危机感,起身避开。
可见这些人都是暗杀好手。
而就在这时,又有数道暗器携着冷风朝着洛北辰袭来,暗器顶部都泛着幽蓝的光芒,若是被刺上一下,那可都是致命的。
暗器呈扇形袭来,速度极快,洛北辰此时看着根本就是避无所避。
洛北辰身子猛地拔地而起,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无数暗器叮叮地落地。
他竟是毫发无损。
本来众人提着的心都蓦地放了下来,洛一皱眉冷道:
“何方宵小,竟敢再次动手?有本事便出来与我们一决胜负,何必耍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贻笑大方!”
洛一本就没盼着有人会回话,可偏偏就在这时,竟然真有人缓缓地开口了,声调低沉又诡异,好似有人掐着嗓子说话,让人浑身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沧尘,好久不见了。如今,我只是奉命来取你性命的。”
洛北辰却毫无所觉,听得这声音,脸上竟然蓦地露出了一抹让人觉得奇异的笑来,“我倒是不知,何时昆仑教落得如此下乘了。当年,昆仑教的辉煌,而今都是历历在目,现今却学起了宵小之辈的手段了。”
洛一见得洛北辰脸上扬起的那不寒而栗的笑容时,浑身一个战栗。
知道今日这人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少将军这是极端生气的前奏。当年他露出这表情时,就曾经灭了侵犯之国的一个城池,屠杀了众多俘虏,说是流血上万都不夸张。
“你个叛徒,而今就是你的死期。你以为你逃得了么,今日这里的人都别想逃。”那声音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犹如蝙蝠般扎得人头疼不已。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人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随着旁边那人的呼喊,这人竟然都软到在地了。
“你怎么了?十二,十二,醒醒……”洛十忙俯身要去扶他,手指往腰部要去掏药,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但是还没等他碰到洛十二,就见他整个人犹如被血蛭附体,肌肤猛地都凹了下去,不过刹那,浑身上下都只剩下裹着的薄博的一层皮了,蜡黄蜡黄的,看起来极为可怖。
从头到尾,不过眨眼的功夫,洛十二只来得“啊”一声,眸子大正,眼底是极为不敢置信和痛苦之色,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十二……”洛十手指一抖,手里的保命药丸都落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虎目含泪。
而饶是平时都在战场所向披靡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得浑身战栗。他们都不敢相信,不过一个呼吸间,他们活生生的兄弟就这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好的男子汉就该醉卧沙场,马革裹尸,却在这里沦为一柸黄土,还是以这种极为不光彩的方式死去。
其他十几人都怔愣在场,心底满是悲痛。
“别碰他。”洛一忙一把扯过洛十,拉着他往后。
“可是,可是十二他,他……”洛十却不肯领情,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而正在这时,就见洛十二的身子猛地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肚子处鼓了起来,隐隐能听到那犹如婴儿般的啼哭之声。
哪怕众人都见多知广,此时都为这异样而感到奇怪,一个男子的肚子里会传来婴儿的啼哭,本就是极为怪异的。
洛北辰却猛地面色微变,冷冷呵斥道:“都退后,离开。”
众人都是亲卫,都极为听从洛北辰的命令,哪怕此时为失去的兄弟悲恸,但身为将士,命令永远都是优于一切的存在。
连洛十二都随着洛一的一扯而退后了十来步,而就在这时就见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咬破洛十二的肚子,猛地钻了出来,整个身子抖了抖,张嘴就是婴儿的啼哭,看起来极为恐怖。
众多亲卫面上大变,哪怕是见多的生死,却从不曾见过这般可怖的。
而那条斑斓毒蛇却吐着蛇信子,朝着众人的方向而来,它看起来有小孩子手臂粗细,周身肥硕,极为吓人。
众人正严陈以待,就见洛北辰猛地一个起落,一枚飞镖就赫然刺中了毒蛇的尾部,把它钉在了当场。那毒蛇尾部巨疼,发出更加凄厉的孩童哭声,身子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鲜血潺潺而流。
“小花——沧尘,我不会放过你的。”就见那尖叫声又起,然后隐隐有风声而来,声音里满是惊怒。
“别被它咬,砍碎它的头。”洛北辰抛下这一句,身子骤然拔地而起,冲着一棵树而去,长剑寒凉如夜色,舞动间更是仿似一泓秋水,只取那人而去。
洛一听得洛北辰的命令,见那毒蛇马上就要割破尾部,摆脱飞镖的束缚,面色肃然,猛地抬手起剑,就要朝着那毒蛇刺去。
但他却晚了一步,只见有人动作更快地砍掉了那只毒蛇的头,然后又是斜里一剑,把那头颅砍成两瓣,落在地上,成了两滩软软的肉。
洛一一愣,就见洛十面色冷漠,一脚踩碎了那半只蛇头,还拿脚碾了碾,鲜血染上了他的军靴,他却毫无所觉。
洛一知道洛十经常跟洛十二搭档,两人感情极为深厚,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洛十二惨死,他岂会放过这只罪魁祸首的蛇,恐怕他更想把这屈蛇的人杀了吧!
想到此,洛一心里也染起了悲痛。他跟这些亲卫们都是孤儿,被洛家教养长大,跟他们更是亲如兄弟,心里哪里会好受。
只是,他很遗憾,到底洛十二是怎么死的?这十五人都是精英,哪里能让一条蛇毫无声息地靠近,甚至还钻入洛十二体内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