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上来了？事先也没打个电话？孔老师刚刚离开咱家。”

“还不是因为你？学习那么好，怎能不去上好大学？要么清华，要么北大，你要是敢报那什么破大学，我就没你这个妹妹！”

我先训了妹妹思念几句，见她没吱声，才又转向了母亲。

“妈，我是听说了咱家要出个状元，高兴坏了，连夜跑过来的。妈你知道了吧？思念的高考成绩至少在710多分，妈你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你该高兴和骄傲，这深山沟里的两个金凤凰可都是咱家的，可别再哭了！”

“川子，这俩大学生不是妈培养的，是你这个做哥的培养的。小丫儿，你自己说，你将来能不能忘了你哥的大恩大德？妈的大儿子太苦了！呜一一一”

我母亲眼泪未干又开始了第二次哭泣。

我赶紧走过去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着她。

“妈，我不苦，你是听孔老师说什么了吧？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别跟着伤心。我着急回来是要解决思念报考的事，林英的病我们再想办法，会好起来的！”

见我母亲这哭声逐渐在减小，我又看向了思念。

“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就是担心没有钱供你上学？在家里上大学和上北京上大学不就是差个来回路费吗？你钻什么牛角尖儿了？”

思念似乎很是怕我，本就没在炕沿上坐实，又站起身站到了我的面前，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惊觉平安和思念竟然是一个路子长大的，他们遇到了同样的心理问题，而且女孩子尤其严重。

“大哥，孔老师上次从你家回来，就告诉了我和二哥你和嫂子换肾的事，我觉得我现在帮不上忙，但也不能再拖累你们了，你当年上师范学院都能养活我们，供我和二哥上学，我是女孩子，在这山沟里，我这么大的女孩早都成家生娃呢，我早就该放弃读书给家省些钱，可我的心太高了，不愿意做那样的女人，过那样的女人的一生，我就是赌口气要考高分，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大哥我真的知足了，我上个一般的大学就行。”

幸亏我今天来了，也幸亏思念说出了心里的话，我看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还穿着校服的妹妹，我已决定和她好好说几句话，敲开她那颗有些封闭的心。

“王思念，心里有好多苦水没倒出来吧？但是现在我不想听，大哥这次来，一是来向你表示祝贺，我们家出了个大才女，我这个做大哥的作出努力，感到非常骄傲。二来呢，你上了大学，我也卸掉了负担，你该有能力自食其力，不用大哥管，已经可以自己飞了。”

我说过这番话后，我母亲抬头看着我，小妹思念还是低着头不语。

“你二哥平安26岁，你将近23岁，身体好智商高，呵呵，呵呵呵，该自立了，可大哥没有尽到责任，忘了告诉你们，虽然你们比同时上学的孩子大两三岁，我记得平安上学时已经12岁，你也将近九岁，但你们和他们一样，而不是多了自卑少了自信，王思念，你是为自己活还是为了同学活？还是那些嘲笑过你的小朋友活？你刚才说的话让大哥很失望！”

在乘火车来之前，我对小妹真的能考上北大清华那样高的分数，那样的智商的骄傲，突然变得荡然无存了。

智商只代表了这个人不傻，但不代表这个人真的明白事理。

“但是刚才大哥和你说，你上本地大学和考上清华北大只不过差了一些火车票的问题，你说的语气就是觉得你能给家里减少一些钱，你就觉得你很不容易了，你在和谁赌气？拿自己和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赌气？还是让你的含辛茹苦的妈和你的哥哥们跟你伤心？王思念，还是证明了你23岁才上大学，而不是像这个沟里的人一样嫁人生几个孩子而孤芳自赏，或者自怜自哀？”

思念趴在炕沿哭泣者，抽泣着，但是没有大声跟我喊，但越是这样我越是烦闷，我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

“思念，你在县里上学，你不知道上大学有很多勤工俭学，或者贷款的机会吗？你完全可以自立，自己决定自己将来的命运，你这样自暴自弃做给谁看？你将来有出息，咱妈和你的哥哥嫂子该有多高兴，大哥现在没有能力再帮你，即使有能力，大哥觉得你也该自立了，咱王思念既然能考到的北大清华的分数，也能有挺直腰杆俯瞰众生的魄力，不是你抬头看那些瞧不起你的人，而是告诉她们你很优秀，你会更努力，你走出了这个偏远的山沟，你还怕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思念还在低头在炕沿上哭泣着，我也不知道她将来如果有机会回到这个偏远的山沟，还能和那些所谓曾经瞧不起她的同学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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