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然眼睫微垂,谨慎的看着横在自己颈上的手,兀的一笑,启唇说道:“姑娘。你这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横在苏安然脖子上的手蓦地一僵,再开口时,却不是先前那般沙哑的声音,而若银铃一般,竟是悦耳动听,“你知道?”
苏安然一笑,在清辉之下,显得尤为的冷,“所谓树大招风,我孟府家大业大,招贼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苏安然轻轻的推开脖子上的匕首,转过身,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黑巾覆面的女子,又道,“倒是第一次遇着一个姑娘。”
“哼……”蒙面女子亦是冷冷一笑,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杏眼中暗涌翻滚,“果然是扬州大家。养在深闺中的小姐,竟还有这般胆识!”
苏安然闻言,只觉得面上有些窘,看来这姑娘踩点前可没做多少工夫啊!
“我这西苑,东西倒确实不少。不过……就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要的东西了。”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女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扫向苏安然,右手不自觉的微向上抬,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不知道。”苏安然垂眸看着女子手里的匕首,唇边笑意浅淡,“孟府的不速之客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知道,具体是来找什么的。但是……想来,应该都还是个钱字儿吧。”
蒙面女子冷冷的看着苏安然,半信半疑。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看你也没有拿到什么东西,我无意为难于你。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苏安然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乏了,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仰首望着女子。
蒙面女子同苏安然对视了半晌,脑中思虑了千百回,这才缓缓的将手里的匕首往回收。
然而匕首还没有收入怀中,一阵敲门声却打破了这场寂静。
蒙面女子一个闪身到了苏安然的旁边,还未等苏安然反应过来,锋利的匕首又再次横在了苏安然的脖子上。
“小姐。可是睡下了?”门外,江离恭敬而立。
“别说话。”女子俯在苏安然的耳边,呵气如兰。
“小姐?”江离又敲了两声,然后便是一阵沉默,许是等不到苏安然的回话,便又道,“我们走吧。”
脚步微响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想来,江离人已经离开了。
“人已经走了。这匕首可以放下来了吧?”苏安然的眼里波澜不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女子犹豫着把手里的匕首放下,收回了怀里。然后抬眸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苏安然再次坐回到了床边,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子。说起来,自己住的这个西苑,位置还是比较特别的,若从轩窗那里翻出去,便是一个人工湖,然后是桃林,再有就是孟流光的书房了。而若是从正门出去,便保不准会遇见江离。
女子正犹豫这从哪里离开,房间的门却忽然被外力给撞开了,就这么转瞬即逝的功夫,一个黑影已然欺近,蒙面女子大惊,慌忙摸出一把短剑,横手一挡。
“叮……”火花微渐,金属撞击产生的刺耳鸣声让苏安然不由得抬手捂住了耳朵。
月华微白,来人身影颀长,剑尖凌厉,动作犹若行云流水一般,剑气成风,黑衣女子匆忙的应付着。
“江离……”打斗之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苏安然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方才离去的江离。
相对于黑衣女子的惊愕,苏安然便淡然了许多,江离的到来,也算实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可是孟流光的随身护卫,这水有多深,连苏安然都是不清楚的。
江离出剑很快,招招相连,女子仓皇应对,自是不敌,渐渐的开始力不从心了。
苏安然坐在床边,一脸淡定的看着,忽然感觉到一丝冰凉的目光扫向自己,黑夜里,那双若秋水一般明亮澄澈的眸子如同猫头鹰的眼,直勾勾的。苏安然心道不好,正欲起身离开床榻,却仍是晚了。
女子一招虚晃骗过江离,转头跳到了苏安然的身边,短剑忽的架在了苏安然的脖子上,左手死死的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刺痛感从脖子上传来,流体****的感觉顺着脖颈流向了胸口,苏安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今日真是点儿背,怎么频频的受伤呢?
江离一见女子挟持了苏安然,心中虽急,却也不敢再出手,只是沉着一张俊脸看着黑衣女子,目光如炬。
“让开!”女子同样回视着江离,丝毫不退避,说着,手里的短剑又向前移了半厘。
“姑娘!你可激动啊!”苏安然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姑娘一激动,这剑口就如同锯子一样在自己的脖子上左右晃着,别提有多痛了。
“小姐!”江离一看此情形,心中也有些慌了,狠狠的瞪了黑衣女子两眼,也只得无奈的侧了身子,让开一条路来。
女子垂眼,将剑口从苏安然的脖子上离远了一些,然后继续挟持着苏安然往屋外走去。
“小姐!”两人刚刚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的暖玉便大声的唤了一声,眼里满是担忧。
而暖玉身旁,孟流光负手而立,皎洁的月华洒落在他的身上,如刀刻画的眉目愈显冷清,犹若谪仙一般,温雅出尘却难以接近。
孟流光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苏安然的前襟上,原本湖绿色的衣裳此刻已被脖子上的血染成了墨色。他看着,目光便瞬间沉了下来,晦暗的眸子深似幽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