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今日来的是几位老爷,没有女眷,自是无需徐氏出来应酬。不过送走乔氏,并不是小事,徐氏有些担心乔家几位老爷会有异议,就打发人盯着前头的动静。
直到小婢进来回话,道乔家几位老爷已经走了,徐氏才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并非是怕乔家什么,实不愿意麻烦。如今沈家与乔家境地不能说天差地别,也不在一个分量上,乔家要是不知好歹,两家争执起来,旁人看了倒像是沈家欺负乔家落魄了似的。
没一会儿,沈沧回来了,脸色带了几分郁色。
徐氏见了,不免担心道:“老爷,可是乔家那边不顺当?”
“乔大犯浑,去见了乔氏后就开口想让乔氏大归。乔二、乔三开口要拦着,都拦不住,兄弟几个自己就乱起来了。”沈沧皱眉道:“你打发人问问,这‘大归,到底是不是乔氏的意思?要是她真有此想法,成全了她又何妨?”
以乔氏作为送到庄子上“静养”本算是从轻处置,要是乔氏还不知足,那这沈家妇不做也罢。否则满怀愤恨地留下,总是祸根。
徐氏诧异道:“真是乔氏打算?乔大老爷怎么敢应此事?”
如今世道,虽礼仪崩坏,可越是仕宦人家,越是要紧那张面皮。
乔氏大归,对于沈家来说,不过是给京城百姓添一段市井绯闻,可对于乔家来说就是祸害几代人的事。不仅女儿出嫁要被人挑剔,就是儿孙想要娶妇,有女儿的人家也要掂量掂量。
沈沧冷笑道:“不管乔氏有没有打算,乔大却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守孝半年,还知晓督促儿孙读书上进,本当他能长点儿出息,没想到这回又犯浑了”
男人与女人看待问题,总是不一样。
在沈沧看来,乔氏想走就让她走好了,沈家名誉固然会一时受损,可也是利大于弊;徐氏却实在不相信乔家人的人品,妯娌三十年,就是看在沈珞面上,徐氏也不愿乔氏被糊弄回娘家骗光嫁妆,落个看小辈脸色吃饭的下场。
“或许只是乔大私心作祟?我听说自打乔家分家,乔家大房的日子就不好过……”徐氏道。
人心中都有远近亲疏,徐氏觉得三十年前的事,固然有乔家的错,可归根结底是沈洲自己立身不正的缘故。以他当时的傲气同对孙家、孙敏的不屑,即便没有乔氏,也会有张氏、李氏。
沈沧这里,虽也承认弟弟当年有错,可更多的却是迁怒乔氏与乔家。
“就算乔大有私心,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走,夫人莫要拦她……真要说起来,她大归倒是比送到庄子上更好。老二还不知在外几年,身边总要有正经太太打理起居才好……”沈沧道。
徐氏叹了一口气,没有再为乔氏说话,只是打发人西院打听。
乔家兄妹说话时,门口就站着婢子,后来呛起声来,连院子里的人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
待仆妇过来回了话,听闻“大归”只是乔大老爷提议,不仅乔氏没同意,乔二老爷、乔三老爷也强烈反对,徐氏就点了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好
沈沧是男人,又兄弟情深,只想着顺水推舟送走乔氏,却不晓得口舌是非,不是一日两日能平息下来的。乔氏真要“大归”,小一辈们都要受到影响,虽不至于像乔家那样影响甚大,可到底有碍家名。
凭什么为了让沈洲再娶新妇,就让沈家小辈们承担恶果?
就是对沈珏来说,有个犯了大错被“静养”的嗣母,怪不到他头上;也比年纪相仿的新嗣母进门,要省不少麻烦。
另外就是徐氏的私心,实不愿意看沈洲就是撇开乔氏。
像沈沧所设想的,沈洲撇开乔氏、另娶贤妻,愉快自在地度过后半生,那也太便宜了他。他们两个白头偕老,才是对沈洲最大的惩罚。
沈沧脸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情来。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见红云进来禀道:“老爷、太太,二哥来了……”
四月末的京城,已经热起来了,窗子都开着。
徐氏往窗外望了一眼,见日头火辣,忙道:“快叫二哥进来……再叫厨房传话,加个芥末白菜,二哥的饭直接摆在这边……”
红云应声下去,沈瑞随后挑了帘子进来。
“父亲,父母”沈瑞已经换了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进来后先给沈沧与徐氏见礼。
沈瑞是沈家以后的支柱,送遣乔氏之事,沈沧与徐氏也没瞒他。
沈沧便道:“你哪日没课?到时抽出一日功夫,送二太太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