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离俯身将她扶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幸亏有他一直牵着才不至倒下去,“皇上怎么也来了?”她低声问道。
“怎么,四儿觉得朕不该来,还是没想到朕会来?”只觉她的手好凉,一天下来,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一些。
他的表情淡淡的,令人猜不透情绪,还有,明知道“四儿”是她临时起意胡诌的一个名字,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叫她。
窦涟漪斟酌着,低声回答:“都不是,听说皇上很忙,以为皇上没空来了。”
玄寂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一转,看向德安太后的灵柩,“朕十岁那年父皇病危,母后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巫蛊事件中,被打入冷宫,朕便交由当时的德贵妃也就是后来的德安太后抚养,一年后父皇病逝,朕的两位皇兄相继莫名其妙地过世,朕成了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由德安太后辅政,十六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所谓巫蛊事件还有两位皇兄的离世都是德安太后一手策划的,她膝下无子,却权利欲旺盛,更不甘心后半生孤独地老死宫中,所以从父皇病危起,并开始谋划将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少了几许往日的清冷。
“臣妾不懂政治,更不懂权力有何巨大的吸引力,令人变得如此不择手段;臣妾今日为太后守灵,不为别的,只是送别一位即将长眠于地上的长者,皇上不会怪臣妾吧?”他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教她些微安心,只是君心难测,难免心中惴惴。
玄寂离别过脸,凝视了她一会,唇缓缓而启:“四儿果然如众不同,合宫没有一个人敢来,只有你敢。”
这话,是责难吗?她的脸色白了一白,“皇上,臣妾让您不高兴了是吗?如果皇上想要责罚,臣妾决无怨言,只求皇上等臣妾送走太后之后再罚不迟,好吗?”她仰着头,眼底充满了祈求,配了卡白的脸色,叫人心疼。
“四儿替朕尽孝,朕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又怎么忍心责罚。”他一直盯着面前的灵柩,声音很轻。
他很想告诉她,对于躺在里面的那个人,他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情愫,可以说,没有德安太后便没有他的今天,可是他也永远无法忘怀与母亲生离死别的那一幕,可是就算告诉她,她能体味他的感受吗?
良久,他别过头,眼底含着怜爱:“只是一头,顾着自己的身子,朕希望四儿早点康复。”
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窦涟漪有些感动,“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皇上没有怪四儿,四儿便放心了。”第一次,她没有以臣妾自称,而是随了他的口吻,这一刻,身子是虚的,心却是甜蜜的。
德安太后出殡的那天,所有皇室成员都参加了,按照国丧大礼,由皇帝玄寂离亲自主持并以沉痛的语调念出祭文,时辰一到,太后的灵柩在皇家护卫的护送下缓缓抬出宫门,葬于帝陵之旁。
如此风光大葬,也算是极尽哀荣,德安太后地下有灵,大概可以安息了。
只是活着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幸运了,太后娘家兰氏一族死的死,下狱的的下狱,无一幸免,这其中便包括当今皇后窦涟漪的父母,侥幸不死,在刑部大牢中度日如年地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大权独握,玄寂离终于可以大展鸿图,按照自己的心愿治理自己的天下,千头万绪的自然很忙,可再忙,他每天都要抽时间来皇后的冷芜宫,有时看看便走,有时也会一呆数个时辰,只是依旧不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