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事到如今,在听到他说出这样的理由后,她已经不能说非常怪他了。和她一样,他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更不能决定父母的人生。她能感觉到,他没有撒谎,而是非常诚恳地将一切开诚布公。正常情况下,她在听完这一切后哪怕不能说立即回心转意,却也应该有相当程度的软化。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或者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给忽视了。
思考再三之下,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是敷衍,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端着架子,而是真的觉得有这样的必要。
阮婉低声却清晰地说:“任何争吵都不会是突如其来的,我们这次之所以会吵的那么大,并不仅仅是因为庄洛,与以往交往时忽视的那些矛盾也有关系。所以,就算你从此不再见庄洛,只要我们之间的矛盾没有得到解决,以后难免还会发生这样的争执。”
她顿了下,接着说道:“这段时间里,我们都各自认真思考一下吧。”
关于矛盾,关于未来,关于……心中的真实情愫。
她其实很想问“杜锦年,你到底有多爱我”,但是这样问并没有什么意义。男人大约总是很讨厌女人问这种问题的,而女人这么问时也总是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缺乏安全感。直到她意识到的那一刻起,她已经示弱太久,她不愿意再继续如此。
“阿婉,为什么?”
他却好像不能理解她的决定。
杜锦年微蹙起眉,目光中满是不解:“你还在怪我?”
阮婉摇了摇头:“我不能骗你,有些事的确是可以理解却难以原谅,我依旧有些耿耿于怀,却并没有之前那样愤怒到难以接受的地步。只是,我也是真的觉得我们需要各自冷静一下,考虑看看我们之间的问题和我们的将来——起码在我看来,这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之间的矛盾和问题?”
“是的。”
“你是在指什么?”
“是在指……”阮婉的话语停住,该如何说呢?连她自己都没思考清楚的事情。
“是指沈子煜吗?”
“嗯?”阮婉惊讶地抬起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最开始是觉得惊讶,然后是觉得好笑,“沈子煜?”
“昨晚,是他送你回来的吧。”杜锦年低声说,“这……不是第一次,对吧。”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也知道许良告诉他这些事有些蹊跷,更知道这样说会伤到她的心,但他还是再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
阮婉轻笑了声,满是嘲讽意味的:“那种毫无意义的贴子,你居然也会相信?”
她在看到它的时候毫无慌意,因为觉得他绝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东西而怀疑自己。之前的她太过笃定,以至于现在的她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愚蠢又好笑。
杜锦年抿了下唇,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那种贴子,只是说实话,最初见面时还没觉得,之后……他一直觉得沈子煜对自己存在着敌意。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唯一的可能只有——
她。
争吵。
冷落。
另一个男人。
深夜送她回去。
……
这一切都戳痛了他因为回忆过去之事而变得格外敏|感的神经。
阮婉只觉得好笑:“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才提出刚才的提议的?”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你所说的问题。”杜锦年看着她,以难得固执的视线,“在庄洛出现之前,我们一直都交往地很好,不是吗?哪怕偶有矛盾,也从未发生争执,我们很幸福。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从今以后也会努力不再去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矛盾不就已经获得了解决吗?”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她正在一步步地离自己远去。他不想这样,他想抓住她,让她像以前一样“缠绕”在他身边,密不可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展露出“控制欲”的一面。这一面并非突然出现,而是一直隐藏在他温和的外表之下。也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也许是被阮婉激发出来——总之,他真实存在。
以往的日子里,阮婉依赖着他,顺从着他,愿意为他去忍受一切自己原本不喜欢不适应的事情。因为在她的眼中,他代表着一切幸福与未来。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所感受到的一部分幸福感,正是依托于她的牺牲。而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反抗,就是在工作这件事上的坚持。
杜锦年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他虽然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悲剧,却也依旧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在家貌美如花”是一个家庭最理想的生活状态。诚然,这种生活对于一部分女性来说的确很完美,但是,现在的阮婉并不这么觉得。
所以,在这件事上,杜锦年遭遇了滑铁卢。这也是他们的矛盾之一,虽然并非最主要的一个,却也不容忽视。因为阮婉不可能永远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置于某人的羽翼之下,哪怕她爱他,也是一样。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阮婉放弃和他争辩,和一个不想承认一件事的人争论这件事是毫无意义的,“随便你怎么想。”她说,“如果你认为理由是沈子煜,那就当是沈子煜吧。不管是我被他的钱势打动了,还是我被他包|养了——你爱怎么想都可以。”
“阿婉,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