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又忍不住非常不认真地笑出声来,“不喜欢也能呆在这啊。况且你拿什么跟我赌啊?”就像是萨利埃斯庄园,纵然不喜欢,我不还是在那生活了二十年。
但丁沉默着走过来,伸手把我的头按向他,然后贴在我的耳边慢慢悠悠地说出来:“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监视着。”他的声音出奇地冷漠,像是鬼魅的警告,警告我想要离开这就只有一条路。
他放开我退回原先的位置,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耸了耸肩,问:“怎么样?”
我僵直地站着。怎么样?还能怎么样?顿时一切都糟透了!接着就是愤怒至极,以至于我都忘了要质疑,就心甘情愿地相信了但丁。要走的念头彻底不能挽回,甚至我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淤积浊气!一股闷火在胸口燃烧,烧光我的耐心和思维,它似乎还烧到我的周围,烧光最后一口氧气。无形的力量在压迫我,而我就像只困兽无路可寻。
“好!听你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关中撵出的,当下这样的选择就像是示威,足以让我泄愤和痛快。至于后果,我从来都没有被培养出远见。
回到公寓,但丁如愿以偿拿到了东西。当我看到这把匕首完整的模样时,终于可以理解他当时说的“如果不想惹祸上身,就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木匣里的东西,也不要提及它的来历。”但丁带来的匕首鞘通体墨绿,泛着磷光,一看便知道是用大块的宝石镂刻而成的,而这宝石更是来历匪浅。宝石的内部有流体状物质,它们自发的缓慢流动着,每一处都时刻变幻着色泽,从浑厚的墨绿中莹莹幽幽地透出来,就像沉沉暗室中摇曳着的几簇鬼火。
“西图石……”
三个字被揉成了粉才敢轻轻吐出。气氛应声被拉扯到了最大极限,心脏仿佛在刀尖上谨慎又热烈地舞蹈。但丁只是点点头,似乎也怕戳破这样的气氛。这恐怕就是西图石的魔力,让人不问缘由,心甘情愿地屈膝臣服。也许这正是千百年来人们不惜代价争夺它的原因吧。
极少有人没听说过西图石,而少之又少的人才有幸目睹过。它的数量不超过两只手可以数清的范围。它不是天然宝石,却几乎融合了所有的天然宝石。没有人知道西图石是怎么炼制的,即使千百年来冶炼界都在尝试,但就是没有人能成功过。
“有了它,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逃出去了。这可会是科林斯耐第一起逃遁事故哦。”
我冷笑一声:“呵,你是打算用它去贿赂汉斯放我们出去吗?”
“啧啧……上一次见你明明是风情万种的嘛,怎么现在一副高贵冷艳还带刺的样子。你是害怕,还是不高兴啊?”
我斜倚在沙发上莞尔一笑,用手支着头,故意作出十二分娇嫩的语气:“我不高兴,因为他们居然敢监视我。你到底打算怎么逃出去啊?”
但丁眨了眨眼,最终选择转过身不再看我,说:“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把锁劈开。”
最后事实证明,当有绝世利器在手的情况下,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最快捷保险的办法——术院的大门确实固若金汤,但终究也没有达到坚不可摧的程度。西图匕首虽然有着西图石的传世美名,但真正的价值其实在它不仅可以削钻成粉,还能产生腐蚀液体的威力,是名副其实的无坚不摧。
马车奔驰着,强弩之末的警报声被甩在身后。大概是太过紧张,一上了马车后我就觉得头晕,靠着椅背竟不知不觉睡去。
马车行驶到城市关口已是深夜,路上什么人也没有,关口值班人也十二分倦怠。但丁撩起车窗帘,值班人一脸困倦的朝里瞅了瞅,拿着通缉犯的画像磨磨蹭蹭地对比着,此时电话突然响了。但丁心头一紧,看了看熟睡着茫然不知情的我,继而紧紧盯住值班人的一举一动。
“这里是洛达尔——兰登利亚城市关口……”值班人打了个哈欠,双眼半闭半睁,声音懒洋洋地拖长,不耐烦地向马车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见状,马车当即以最快速度往前冲。但丁放下窗帘,身子一送倒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他搓了搓手心,全是冷汗。
“这里是科林斯耐术院总部,今晚九点左右,有人蓄意破坏庆典并逃窜。如有一名蓝发女子过关,术院要求扣留。”
值班人眨了眨眼,终于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望着已经绝尘而去的马车,回答道:“对于今晚的周年庆典,我表示十分遗憾,但术院的电话晚了一步,就在刚才那名女子已经过关了。按照规定,科林斯耐术院无权管辖外市人员。”
术院的外勤放下电话,将结果如实上报。汉斯听罢,一拍桌子,拂袖而去。
手腕处有些异样感,我慢慢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床上,窗外阳光正好。其实我只是刚到森罗大陆,由于云泽、森罗、亚特兰蒂斯三大陆依次有往后推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现在正是上午。我坐起身子,但丁正在我手腕上系着什么。那是一条像是用稻草编成的手链,质感很粗糙,拿近细看会发现稻草中还混有乳白色的丝。
“九转缠丝?!”我冲口而出,似乎怕不够保险但丁特意绕了两圈,“冥想镜……现在对我起不了作用了,是吗?”
但丁一挑眉,是有些难以置信:“见多识广嘛!”
“这是你说的啊。”
“我?你记错了吧。你可是一上马车可就睡着了啊,而且怎么叫都不醒,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睡着了?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睡着了,不过……难道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境?但是这个梦境未免也太诡异了吧。梦中我启动冥想镜找来但丁,所说的话竟和我在术院不自觉说出的那些话一模一样!梦到后来,但丁喊出一声“糟了”,在马车里一脸惊慌地想起,我身上没有九转缠丝,随时都有被冥想镜传送回去或是被法术追踪定位的风险……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九转缠丝,心中难免有些后怕。休恩他们应该早已发现潜逃的人是我,为什么不用冥想镜?还有父亲和萨林,休恩会告诉他们吗?想得太多,头又隐隐的疼起来,我蜷起身子,双手抱着一团浆糊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尽管我想以头疼掩饰,但丁还是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我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
“因为我也一样。”他的回答让我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一直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什么?”我急切地打断他渴望知道答案。
但丁撇撇嘴,无奈地一耸肩说:“不知道。唯一一个能解释得过去的理由听上去还有点像精神病人。”
我白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他现在就已经有点像精神病人了。但丁还继续像阴谋家般转着眼珠,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让人难忘的自负现在就浮现在他眼底,他深知下面说的话必定会让我深深地陷进去。
“如果我们身处的世界是早已设定好的命运的投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