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于伦敦的市民而言,注定是一场不眠的惊魂夜。
这片终日笼罩在“雾都”的广袤迷雾,或许因朦胧之美而曾获得诗人所赞叹,或许因空气质量而使人厌烦,只是在这一刻的深夜里,这浓烈而不见五指的苍茫白雾,只会引发一种情绪——“恐惧”。
对于“死亡”的恐惧。
整座伦敦的死人,复活了。
灾难的最初来源,或许是北方郊区的教堂荒冢,又也许是城内那一座座的公墓花园。总之,在这个惨淡的夜晚里,好像冥界的大门忽然洞开,无数埋葬在土地之中的尸骸从坟墓中惊醒,带着褴褛的破布,满身蠕动的蛆虫,自掘泥土重见天日。一片片半腐不新的僵尸,或者干脆就是一具具嶙峋的白骨,以违反人体力学的情况下站起来,这些不甘安宁的骸骨亡灵漫山遍野,四面八方,从伦敦的各大墓园中出发,淌过泰晤士河,向着某个固定的方向前进。
这种恐怖而毫不遮掩的阴森灾难,自然瞒不过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强的几大政府之一。事实上,就在这场被命名为“还魂夜”的灾难开始半个小时之后,伦敦附近的军事基地已经自发采取了行动,街上的所有平民被勒令疏散回家,大量军队和坦克向着市区鱼贯而入,甚至用来封锁沿海的太平洋舰队也一一回航蓄势待发,整个英伦军方,完全作出了一幅将这些死人当做堪比纳粹入侵的高度重视方略安排。
不过,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
因为那些穿梭在街头小巷上,站在一辆辆坦克后方的全副武装战士,尽管神色严肃或惶然,却只是依旧保持着稳定的秩序阵型,远远持枪观望,而未主动尝试攻击;而更为古怪的是,那些迎面涌来的僵尸骷髅们,一个个看起来狰狞可怖,然而至始至终,麻木而迟缓前进,直接无视了这些脸色苍白随时都可能走火攻击的敌人,甚至遇到堵路的士兵列队,还会迈着蹒跚的步伐,让开道路一一穿行而过。
“我该说……不愧是我们大不列颠的居民么,就连死了都保持这种绅士风度?可是,还有一个月才是万圣节啊……”后方军阵中,惊呆了的中年记者喃喃说道,他接着反应过来自己的职业任务,立刻转向一旁同样木然表情的指挥官问道:“先生,你觉得以我们的力量,能对付这些……脏东西吗?”
那名南征北战了一辈子,甚至在二战时领军进入柏林的老人并不答话,而是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木匣,取出里面堆放的几根枯骨粉尘,用手指捻动几下之后,望着指尖流下的白色细砂,不觉皱眉自语道:“这只是普通的人体骨质……它们究竟是以什么动力而行动的?”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一旁等候答案的记者,才回答道:“现在已经不是刀枪作战的中世纪了。年轻人,在这个人类武器甚至能毁灭整个世界的时代,唯一应该被恐惧的,只会是我们人类自己。这些骨头架子哪怕再多一倍,也经不起几轮炮火交叉覆盖,就算有所谓的瘟疫病毒,只要飞机和大炮的远程压制,就能解决一切麻烦。唯一的问题是……”
他抬头望向那雾霭的一角,望向那遥远而巍峨的建筑,淡淡说道:“那些政客究竟怎么想的……或者说,攻击的命令到底什么时候下达?”
这些忠实的军官和记者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上空数十米的地方,空气中就流动着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死亡力量,这层包含着死寂冰冷色彩的能量融入下方苍茫的雾气之中,将环境浸染得灰蒙蒙一片。而凡是不小心跃出这些灰雾的死灵骷髅们,大多都行动立刻变得迟缓,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渐渐失去动力,最后化成一团灰烬。
此时若从伦敦的上空俯瞰下去,就会发现整个城市中就这样分布着十余个这样的诞生雾气的基点。就好像主流与支流的关系一样,这些以教堂墓园为单位的极点,以某栋高耸而瑰丽的城堡为中心散开,每一个墓园的土壤之内都不断汲取着灰暗的力量,化作灰雾流动着涌入数万亡者的大潮浓雾之中,源源不断支撑着他们的行动。
而那个作为中心的城堡,正是伦敦圣詹姆斯宫和维多利亚火车站的交界处,也即是这个国度王室血脉的传承居所————
“白金汉宫”。
此时,这座见证了几个世纪王室荣华的建筑里,一个少年惊叹的声音也正好响起。
“队长……你也太厉害了吧,难怪你觉得人家会来找我们。这种名副其实的大手笔,直接随手一召,就唤醒了上万的亡灵大军,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天灾军团嘛,有这样夸张的实力,恐怕这个世界号称最强大的巫师邓布利多,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被称作队长的少年收回了欣赏金碧辉煌宫殿的目光,倒不觉得高兴,摇摇头说道:“因势导利而已。如果不是上个世界我恰好弄到了天灾军团‘冷寂之环’的部分阵图,又从某个女巫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些寒冰宝珠作为法阵基点,还花了半个月布置法阵,不然也掀不起这样的亡灵狂潮。单凭我自己,就算耗尽力量,也不过能唤醒数百骨头架子,根本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