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牵着玉珍的小手,拾级而上,缓缓地走上了魏氏地主庄园的城垣。
这城垣全用大青砖垒成,近两米宽,两人并排行走,仍然十分宽敞,乍一看,就是万里长城城墙的缩小版。
天边不知何处飘来一朵云彩,悄悄地遮住了这炎炎烈日,给六月如火的夏日带来了一丝阴凉。
周明沿着城垣径直往北走,直到东城垣和北城垣的交界处,这才停了下来,这里,是俯视魏镇的最佳位置。
背靠西南,往东北看,正是魏镇的全貌,尽收眼底,无一遗漏。
周明默默地向远处眺望,回忆着他的前世今生,恍如一场大梦。
蓦地,周明转身,回头,低头盯着这魏氏地主庄园的宅院,对身旁悄然凝立的玉珍道:“玉珍,你说,这宅子怎么样?”
两人已经在下面游览过了这庄园,此时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庄园布局尽收眼底。
只见整个院落错落有致、流线分明。鳞次栉比的住宅房屋和高耸的城垣融为一体,独具特色。
玉珍从来没有见过周明有如此神色,肃穆而立、沉静如渊,远眺时深沉,低头时萧索,竟是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却不答他,只是轻轻道:“周明,你怎么了?”
周明落寞一笑道:“玉珍,你可知道,我大伯为何没有妻子?”
玉珍自然不知,因此微微摇头,不过她觉得既然周明在此处问起,那肯定就和这魏氏家族有关。
周明也不待她回答,低声道:“其实我们老周家,差点儿就和魏氏家族结为亲家。当年我们家虽然没有建造这种庄园,但也是惠民县赫赫有名的周家大宅门。”
见玉珍听了惊诧不已的神色,周明又道:“当年我大伯,和魏氏家族的一个女娃儿结的娃娃亲。”
玉珍好奇道:“娃娃亲是什么?”
周明解释道:“娃娃亲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刚生下来不久,就被长辈定下了婚约,有的甚至在娘肚子里,就互相定下婚约,这样只要他们长大了够了年岁,就必须结婚。”
玉珍懂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竟然脸色一阵害羞,面含无尽春意,偷偷地瞟了周明一眼。
她自然是在想,如果是她能够和周明结成娃娃亲该有多好。
周明看在眼里,自然之道玉珍想到了什么,不禁心中好笑,对玉珍道:“可是就在他们还没到结婚年龄的时候,就因为共和国成立,魏氏家族举家移居岛省,我大伯的婚事就耽搁了,因此,直到现在我大伯还是孤身一人。”
玉珍纳闷道:“那个女的可以留下来嫁给大伯啊?为什么也走了?怎么能这样?”她是从自己的心态和角度去考虑的,自然会这样问。
周明苦笑道:“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哎,五十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
顿了顿,周明又遗憾无比的道:“他们家那时候其实也已经是坐吃山空,勉强度日。那时候我家虽然家道中落,不比他们家强上多少,却也差不了几分,正是门当户对。可现在,人家不但在岛省混的风生水起,而且留下的庄园,还成了国家保护的著名景点!”
这话玉珍只听懂了一半,但她也感受到了周明的寂寥和愤懑之意,不禁心有同凄。
周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才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问完,又似是自问自答道:“这就是眼光的原因了。”
玉珍轻声道:“眼光?”
周明默默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眼光。同样的显赫一时,同样的家道中落,门当户对,结局却如此不同,这就是因为知识和眼光的不同造成的。”
“当时我们家族和魏氏家族虽然都无法和鼎盛时相比,却也能勉强维持,可刚才你也听到了,人家魏氏一族是书香门第,人脉极广,眼光自然非我爷爷辈儿的土财主可比。因此他们避过了灭顶之灾,得以东山再起。而我们家,却被一撸到底,五十年再也没有翻身!”
周明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痛苦。时代洪流滔滔,顺者昌,逆者亡,并非人力所能改变。
玉珍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反手抓住周明的手,轻轻摩挲,以示安慰。
周明感到了玉珍的心意,抬起头对玉珍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感慨而已。”接着又郑重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上学的原因。你要懂历史,懂政治,要有足够的眼光看清天下大势和身边的局势变化,才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玉珍被周明感染,听了立即贝齿轻咬道:“周明,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上学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