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租来的院子里蜗居了六七日有余,不是看书便是看书,王伦早就乏了,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出了门喊来焦挺,直叫张三在前面带路,一起出门而去。一路上见了好些京城名吃,王伦来了兴致,便带着焦挺一路吃去。
既有张三引路,自然不会有所遗漏。只见什么李家的鹌鹑馉饳儿,周家的羊脂韭饼,王家的献糍糕,钱家的红燠姜豉,直叫王伦一众不停的坐下品尝,吃得焦挺这个蛮汉满嘴流油,仍呼好吃,还要吃!
王伦怜惜他流落江湖这么些年,这张嘴跟着他基本没享过什么福,便只管流水价的点餐。张三也跟着沾光,他虽是京师土著,只因手上不甚宽裕,估计又是日光族风格,自不可能天天来吃。见王伦不要钱一般的点,这两人也不客气,只顾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直吃得大腹便便,方才罢休。
话说三人一路走,一路吃,最后来到一处专门辟开的集市前。张三在前面引路,王伦带着焦挺走进了这家名唤济世堂的百年药铺,里面客人果然不少,药店的伙计们不停的进进出出,收单拿药,忙得团团直转。
王伦见此情形,倒也不急,见店内有专供客人休息的座椅,便上前坐了,焦挺和张三有凳不坐,都是站在王伦身后候着。
那药店掌柜忙里偷闲瞧见这三人做派,心觉有异,又见王伦气度不凡,两个随从也是有模有样,不敢怠慢,忙亲自出柜迎接,又叫小二奉茶。
说了些久仰幸会之类的闲话,王伦开言道:“老掌柜,你这药店有多少味药?”
那掌柜闻言吃了一惊,旋即答道:“不瞒客官说,我这药店打大宋开国起,便在这东京城里开店,现今各地都有分店。小店自不敢说药物最全,只是我这里没有的药,纵使走遍三百座军州也未见得买得到!”
王伦见说莞尔一笑,道:“可否借药物名录一观?”
那掌柜见说,颇为作难,神色尴尬,只推说目录不在店内,实在不好意思。
王伦见他有些误会,笑道:“不知贵店在济州有无分店?”
掌柜闻言,忙道:“有的,有的,便在东门内不远处!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王伦点点头,道:“我记得中药种类常用的有四百多味,这样罢,你且把你家店里但有药品直分作两份,常见药物每味我要一百斤,罕见药物每味三百斤,运到济州这个地址!路费到时候我一并出了,只要药品实在,少不了还要与掌柜的你再打交道!”
说完王伦拿出一张写着朱富酒店地址的纸张递过,那老者接过一看,忙道:“都是济州城内,既然隔着不远,不敢问客官要路费,我只把济州分店所缺的药物一并运送过去,再从分店发货,客官看如何!”
王伦点点头,示意焦挺取出二百两金子,放在桌上,并对那掌柜的道:“只这便是定钱,余下到了地方再付!总店分店且不说它,只是务必保障药材质量!”王伦倒是一直没有问价,既然这百年老店在济州城里有分店,就不怕他偷奸耍滑,日后要是有甚么问题,叫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掌柜连连作保,请王伦稍坐,便急匆匆吩咐了下去,不多时又返回来向王伦奉茶,忽听张三在一旁道:“掌柜的,如此规模的生意,起码上万贯钱,我家官人价都不问,是考虑你信誉好,可你总不能不表示一下吧!”
掌柜听他是本地口音,又见他行事做派,心中猜到他是京城人士,当下心神领会,朝王伦拱手道:“多承贵客信赖,小店药材明码实价,贵客要的量又这般大,故而小店只会在进价基础上略浮一两成卖出,就是客官不问,小店也会如此操作!”说完又向张三拱手道:“贵人有空但请转来,小店微有薄礼奉上!”看样子直把张三当作掮客了。
那张三一听忙道:“只这位便是我家主人,你那老者莫不是把我做帮闲跑腿的了?你看我的样子哪里像!我如今可是上流人……”
那掌柜闻言心里暗暗嘀咕,“就没见过这般像的!”,又是连声道歉,只请三人稍等,进去柜台里取出一只红绸包着的老参来,奉上道:“这是我家昔日去辽国收购回来的一颗宝参,一直舍不得用,如今便奉送与官人了,还望官人日后多多照顾生意。”
王伦笑着叫焦挺把那老参收了,朝张三点点头,又跟老者叙了会话,拿了契纸,便告辞了。一路上王伦夸奖了张三几句,把他直喜得满脸是笑。谈笑间三人又来到一处大铁匠铺旁,只见此地占地甚广,光只外面棚子下边有三五十个铁匠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的在那里打铁。三人正看着,忽见一个低头走出的汉子撞到焦挺身上,焦挺顺手就将这人一推。这人不防顿时跌到地上,只见他满眼赤红还噙含泪,挣扎起来便要与焦挺放对。
焦挺看得惊奇,直道:“兀那汉子,只跌一跤,怎地就哭!”
铁匠铺里有人闻到动静,忙过来抱住那汉,又有晓事的上前道:“客官莫怪,这位兄弟身上背着破家之恨,此番过来是找我等相识借钱的,几位莫要见怪!如要买铁,还请里面请!”
王伦见这汉子满脸麻麻点点,不似寻常人,只问道:“汉子你姓甚名谁?这番却是为何?”
那汉子见王伦器宇不凡,像是个有身份的,便收了火气,不再跟焦挺计较,只道:“小人姓汤名隆,只为兄长含冤入狱,因要打点官司,特来寻相识的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