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这话本来不该问出,因为这样的问话是很失礼的。智朔愣了一下,韩无忌马上解释:“荀氏、中行氏、智氏原本是一家,但中行伯自有他人祭祀,轮不到智家的人哭灵。”
韩无忌话中隐含的意思是:春秋时代,亲人去世,遗属还没有像后来那种虚伪礼节,况且中行氏“别出”已经历数代,他的家族自有人祭祀与承继,无需别人做出哀伤的模样。而智朔父亲这一辈同族感情还好,轮到智朔,小辈间的感情已经有点淡了。再加上晋国公卿大夫之间的明争暗斗十分剧烈,中行伯的辞世使斗争更加明朗化,使得小辈们感到的只有紧张,缺少哀伤。
其实,私下里,智朔也未尝没有抱怨——至少,自己的姐姐没个好的陪嫁,又因为陪嫁的中行姬而仓促嫁了,这事,今后公卿间万一说起来,自己的家族会很没面子……
韩无忌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缺乏可信度,但全然不了解晋国公卿内幕的赵武却显得容易轻信,他马上将这问题抛在一边,兴奋的向智朔炫耀:“你我年龄相当,咱俩一定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我家现在粮食不够吃,等明天把武士召集回来,我与你同去山中打猎。”
这三人蹲在墙角嘀嘀咕咕,师修在一旁早忍不住,他上前半是责备,半是含沙射影的埋怨其余二人:“主上,如今赵氏只剩主上一人,下臣等都心头惶恐,主上却浪费大好光阴,在这里闲聊,下臣厚颜,请主上进入婚房,以成周公之礼。”
赵武仰脸看看天色,纳闷的说:“天色还早……我晚饭还没有吃呢,听说厨房里有人送来一只麋鹿,我正打算烤一顿鹿肉……”
师修勃然大怒:“吃吃吃,一顿不吃饿不死人,但赵氏没有子嗣,万一主上有个三长两短,我等下臣,去何处哭坟?”
智朔一看情况不对,一扭身跑路了,韩无忌站在墙边微微而笑,赵武连忙提醒智朔:“小心点,我沿墙安置了上百架窝弩,你千万别顺着墙根走……”
众人走散后,赵武回过身来,很不满抱怨:“客人面前如此咆哮,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师修躬身行礼:“下臣知罪,然而,中行家即将面临巨变,主上与夫人行合卺之礼的时间只剩下这几天,过了这段时间,主上又要等丧期过后。主上等得起,赵城百姓等得起吗?”
智姬出现在门口,扬声召唤:“夫主,师修真君子也!他为了赵氏心急,而我等也是为了赵氏才如此匆匆,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的,请夫主珍惜!”
赵武叹气:“礼呀礼呀,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的让人受不了。得,连做那事儿都有规矩……催催催,前戏的时间都不给……罢了!”
师修看着赵武进入婚房,他唤过东郭离,悄声询问:“怎样?”
东郭离轻声说:“不好!我走的时候,他已陷入最后昏迷,我怕那人死了我还没走,这样,主上就不能装不知了,所以我不能消息证实便转身而奔……我估计,当我出城时,他已熬不过去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去世。”
师修仰脸想了一下,决定:“我来做恶人,从明日起,我亲自持剑把守城门,但凡京城来的消息,我就拖延三天,唉,只能拖三天,再多就失礼了。”
东郭离轻轻摇头:“修,你忘了京城还有韩厥子,有他在,这些细节他又怎会想不到,我以为,我们不如装作啥事也没有,让韩厥子为我们拖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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