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尤其是在医院里等待亲人手术,这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年迈的父母坚持不住了,他们的手哆嗦着,女人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凝噎。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十二点钟了,其他病友和家属都向食堂方向走去,医护人员该换班的换班,该吃饭的吃饭,而六楼手术整个楼道里的人们,没有一个感觉到饥饿,他们在此坚守,默默地为格桑祈祷。
两点多钟,曹教授疲惫的迈着双腿从手术室出来了。
曹教授说,“手术很成功,堵塞、破裂的血管都处理好了,由于大脑皮层受钝器击打很严重,致使颅骨破损,压迫神经,患者可能会局部的失忆……”
晴天霹雳,真是晴天霹雳。好在命总算是保住了,即使是局部失忆。
雁南拉住曹教授的手,苦苦的哀求,求他一定想想办法。
“曹教授,您是首都有名的专家,您可一定得想想办法啊,他不能失忆啊,他才四十岁,连个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啊……”格桑爸爸快要跪下了,为了儿子,他宁愿拿自己的命换回格桑的健康“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的理解,但愿奇迹会发生,也许他很快就会清醒,也许,他会一辈子躺在床上。”
“曹教授,您再想想办法吧,得让他醒过来啊……”
“时间,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格桑被推出来了,活像一个死人,虽然心电图上的电波说明他还是个活物,可和死人又有多少区别呢?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他紧闭着双眼,头上插着很多塑料管子,纱布包扎的只留下了眼睛和嘴巴。
曹教授很忙,在这里只逗留了短暂的三天时间,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医院的医生护士按照他的治疗方案精心给格桑实施治疗。
时间又过去三天了,可格桑还是没有醒来,甚至连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吃饭都是靠食管注she的。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随着呼吸的节奏,头上的引流管里不断有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排出……雁南焦急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可一次次的令她失望。她默默的注视着丈夫,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甚至用手掐他的手指,挠他的脚掌心都无济于事,格桑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司的人没有失去信心,格桑本身就是个神话,他不会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总有一天,格桑会醒来的,他也不会失忆!
幸亏有老吴坐镇,公司才没有出现大的混乱,好多项目都如期进行着。格桑病了,集团不能垮掉,这是格桑的心血。每一个有感情的员工都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为格桑祈祷。
夜里,仁措吉和雁南守在床边,公司的人则守在沙发上。雁南不想让太多的人靠近格桑,他会做噩梦的,她的手总是握住丈夫的手,哪怕有轻微的动静,她也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母女两个一人握着格桑的一只手,在病房里默默的祈祷,苦苦的等待。
大约夜里三点钟的时候,雁南突然大叫,“医生,医生,快来啊,格桑的手动了,他的手真的动了……”
病房里立马挤满了十几个人,医生耐心细致的做了全面的检查,可是……也许,雁南太累了,她太想让丈夫醒来了。幻觉?不,雁南绝不是幻觉。所有人都不愿意怀疑雁南,可是,医生的话也不会有假。令大家欣慰的是,格桑的心跳,血压,脉搏,体温都趋于稳定和正常了。也许,再过一小时,或者两小时,或者明天……格桑就会醒来。
这一夜,雁南和仁措吉都睡不着,她们一直关注着格桑,她们相信,格桑刚才的确动了,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清晨,仁措吉还要去上学,小马送她。为了能每天都见到自己的爸爸,仁措吉转学到了州一中。雁南拖着疲惫的身体,憔悴的趴在床上,睡着了。雁南又是四天四夜没有合眼了,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未必能挺得住,何况雁南刚刚流产,身体极度的虚弱。就让她美美的睡上一觉吧,也许等她睡醒后,格桑说不定也就醒过来了。服务人员帮雁南脱了鞋,在床上睡好又盖上了厚厚的棉被。这个女人赢得了公司人的同情和佩服。也许,她会成为祥瑞集团明天的主人也说不上。但愿格桑快快的好起来吧,佛祖会保佑你的……
在梦里,雁南想到了格桑在家中讲过的一个故事,在水库大坝竣工验收大会的会场上,上级“革委会”领导正在台上大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的丰硕成果的同时,一个女人突然在人群当中昏倒了……后来,格桑就出生了……这时,雁南大梦初醒,“对啊,怎么不用用这个办法呢?”
公安机关传来了好消息,暗算格桑的凶手找到了。他就是才让的二儿子,是他花钱买的马,又转手卖给了格桑……那个骑黑马的人也是他花钱收买的,就在格桑和他会马时,他用带有钢钉的皮靴猛地踢了格桑的马肚子,马顿时疼痛难忍,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后果。
冤冤相报何时了。才让儿子把父亲的入狱归结在格桑身上了,他这样做恰恰又把自己给送了“进去”。何苦呢?法律是公正的,等待他的只有正义的制裁。
然而,格桑却躺在医院里,正在和死神决斗。
氧气管插在格桑的脖子里——他的气管被切开了,头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头顶上伸出两根引流管,血红的液体从里面随着呼吸的节奏被排出来,一只手上输着大剂量的液体,另一只手上戴满了各种检测仪器的探头。他基本上没有任何知觉,要不是护士和陪护人员定时给他翻身,他的姿势会永远保持不变。床的一侧挂着一个塑料袋子,一头伸到被窝里面,那是格桑的排尿管。
术后三天多了,七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各种进口药品都用上了,可你怎么就还不醒呢?“格桑,醒醒吧,你的父母妻儿不能没有你。你是儿女一片天,天塌地也陷;你是父母的顶梁柱,柱折梁就落;你是妻的一座山,山崩家难全……”
“格桑,你快醒醒吧。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可不能再有事啊,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忘了吗?你真的就忘了吗?!格桑,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抚养孩子长大chengren,还要在父母百年之后为他们送终呢,你想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你不孝……”雁南一遍遍的在格桑的耳边呼唤着,随时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两个姐姐默默的听着雁南的哭诉,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格桑,你的命咋就这般的苦呢?格桑,醒醒吧,姐姐们都来看你了,阿爸阿妈年龄大了,你想着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醒醒吧,格桑……”几天时间里,两个姐姐既要照顾两位老人,又要到医院里来看望格桑,还得不时的帮助处理公司的生意。谁也一样,她们的心情也许比雁南还要迫切,血浓于水啊,十指连心,看到弟弟如今到这个份上,弟媳妇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亲又……姐姐们的心被刀割了一样难受,可她们还是愿意把更多的时间留给雁南——毕竟,她是要和弟弟白头到老的女人。
二姐见天的陪伴老人左右,大姐则入驻公司——绝不能让格桑的产业落入外人之手。集团已经有人想着要从格桑手里拿去一部分了,如果不及早制止,他们的yin谋一旦得逞,那损失的可就不是几万元,而是上千万的资产啊!老吴一方面处理下面这些分公司居心叵测的经理的“错误行为”,一方面还得到医院照料格桑,把他给累坏了。
日久见人心。老吴的忠诚在这一时期表现得尤为突出。特殊时期,就必须用特殊的手段来处理这些特殊的任务。对于老吴的处理意见,大姐签字确认了。过去,大姐的管理思路颇具温情,但在弟弟重病期间出现的这一突发事件,大姐再也不能手软了。
雁南把心思都放在了照顾格桑上,公司的事根本就顾不上。其实,她在公司也就是个总裁秘书,要不是和格桑的特殊关系,公司的事她能插得上手吗?而且,就算是总裁秘书,格桑也没有让她参与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更多的时候是作为生活秘书的角色出现的。
大姐持家有方,这个时候有她在公司把舵,一家人都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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