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能奇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接受了林纯鸿的命令。
艾能奇当然知道林纯鸿希望他做什么,早在夹津口时,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面临今天的窘局。
当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李定国面前,李定国一跃而起,抱着他的肩膀,大叫道:“三哥!林纯鸿居然把你折磨成这样!”
这段时间,艾能奇忧虑过度,鬓角都冒出了白发,而且脸色灰败,远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也难怪李定国会认为林纯鸿折磨了他。
艾能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关林纯鸿的事,在荆州军,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自己心里难受。”
“三哥!是林纯鸿要你过来劝降我的?我看,干脆你也别回去了,咱们冲出去,到伊川去找义父!”李定国急道。
“没有用的,林纯鸿亲率宣武军和骠骑军在外,还有万余弓兵,总计两万多兵力,如何冲得出去?而且,在宣武军,霹雳炮多如牛毛,一旦发射,我看这两千多人马,没有一人能够幸免。”
“这……”李定国在泌阳经历过开花弹的狂轰滥炸,心有余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艾能奇继续说道:“林纯鸿之所以按捺住不开炮,无非想招降你。”
李定国忽然生出一丝怒气,大声道:“三哥!义父待我们恩重如山,你怎么能给林纯鸿当说客?我死也不投降!”
艾能奇看着李定国如同孩子一般的面孔,心生不忍,感慨道:“唉!年轻就是好!定国,三哥问你,你说义父带着咱们造反,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李定国到底年轻,每日尽琢磨一些战阵之事,对别的事情了解不多,听到艾能奇说张献忠错了,立即怒道:“义父错不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要不是义父,我就饿死了,说不准还被别人给吃在肚子里了。三哥你何曾不是如此?义父当初救了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艾能奇道:“义父待我们兄弟恩重如山,这点三哥一刻也没有忘记。只是,每日造反、打仗、流窜,何时是个头啊?定国,你想过没有,你每日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定国咬牙切齿地说道:“官府里全是贪官污吏,不给咱们活路,只好打他娘的。”
“把天下的贪官污吏都杀光后呢?”艾能奇追问道。
李定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艾能奇,沉默良久后,方低声说道:“我想让每个老百姓都有口饭吃,不要和我一样饿得昏倒在地,还差点被人吃掉。”
艾能奇道:“定国,说句实话,你杀过手无寸铁的百姓没有?你抢过百姓手的粮食没有?”
李定国突然感到一阵揪心,想起以前的一件往事:他夺过一名老人手的粮食,老人不惧他手头的钢刀,拼命上前回夺,他恼火地用钢刀砍下了老人的头颅,老人的头颅滚落在一边,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
那仇恨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他默然半晌,方嗫嚅着说道:“三哥,我抢过粮,杀过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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