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总是分群的,只要有自己归属的团体,当然逃脱不了争斗。既然禁止不了,不如充分利用它的好处。只不过,林纯鸿对影响邦泰发展的争斗严惩不贷,下属也小心的保持着这个度。
这次明显过分了!林纯鸿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需要对双方敲打一番,免得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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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知书堂坐落于枝江县城西边,学院内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完全不似白鹿洞书院般宁静幽深,反而显得热闹非凡。
朱之瑜陪同着陆世明,穿过林立的酒肆和小店,来到了学院大门。这大门也无人看守,可以随意出入。正对着大门,三层高的木楼矗立着,木楼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络绎不绝。
陆世明张大了嘴巴,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世明曾闻,天下书院无不处于山高水远之处,清静典雅,以促使学子一心向学。行知书堂立于闹市之中,已让人叹为观止了,为何院内也热闹如斯?”
朱之瑜笑道:“实学,实体达用之学,哪能埋首经书中,皓首穷经?无论是之瑜,还是将军,皆崇尚学以致用,处于闹市之中,正为此意。”
陆世明摇了摇头,转头瞅向身边的一堵墙。墙上的贴着大大小小的通知,陆世明一张张看过去。忽然,“汉漳运河的可行性研讨会”几个大字跳入陆世明的双眼,陆世明凝神一看,大吃一惊,问道:“咱们准备在漳河镇开凿运河?”
朱之瑜道:“哪里啊,还不知道是否可行呢!去年,荆门的士子李琛提出,如果能在漳河镇开凿一条运河,货物可经沮漳河和汉江直达襄阳,不必千里绕道武昌,这样将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将军听闻后,令博物科、水利科立即论证可行性。”
陆世明叹道:“这帮士子真敢想,岂不闻隋炀帝滥用民力,隋朝二世而亡?”
朱之瑜不置可否,携着陆世明往他的独栋小院落而去。
两人进入院落后,分宾主坐定,聊一些别来之事,说到大明北方的惨状,两人嘘嘘不已。
陆世明忧心忡忡,道:“贼寇已入湖广,暂时无力侵犯江汉膏腴之地,若朝廷再不赈济斯民,三四年后,贼势大不可制,江汉之地被荼毒在所难免。”
朱之瑜叹道:“荆门、荆州和夷陵有将军遮护,料来无事,别处就难说啦。”
陆世明摇头反驳道:“贼自北来,没有襄阳,如何能遮护荆门?届时,必定处处是烽烟,荆州军在千里防线上疲于奔命,能不能守得住荆门,还得两说。”
朱之瑜不通军务,也不和陆世明纠缠,直言道:“很多事情火烧眉毛,这些长远之事慢慢琢磨,相信将军会长远布局的。将军的眼光长远,咱们无人能及。”
“火烧眉毛?楚屿兄可说的是将军纳妾一事?”
朱之瑜苦笑道:“纳妾算得上啥事?邦泰之祸,在萧墙之内也!周望掌管都督府,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恣意妄为,这才是火烧眉毛!”
正如林纯鸿所料,张道涵和朱之瑜力主林纯鸿尽快将崔玉儿收入房中,正有打压周望和郭铭彦之意。张道涵和朱之瑜虽然互不服气,但在这个问题上,出奇地一致,在他们心目中,周望之所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林纯鸿的岳父?
能够稍稍打压一下周望的嚣张气焰,顺便警告郭铭彦,张道涵和朱之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另外,如果能借着容美之战周望指挥不力的事实,将周望赶出阁幕属,也是他们两人乐于看到的结果。
陆世明起身正色道:“秉纯驽钝,但追随将军也长达一年,有句话放在心里,不吐不快。此事适可而止,万万不可继续纠缠!”
“这却是何故?”
陆世明道:“纳妾一事,将军心里早有定算,楚屿兄与张府令推动与否,能有什么影响?徒惹人厌烦!另外,荆州军一众虎将,哪个不是周望亲手训练出来的?想要把周望从阁幕使位置上拉下来,如何能让众将心服?众将服不服还在其次,有将军在,什么波浪也兴不起,最关键的是,此事能过得了将军那一关吗?容美之战初战失利,最根本原因还在于兵力不足,这点世明不敢昧着良心说话。将军最近有计划扩兵,没有周望的协助,这些事情能完成么?”
朱之瑜怔怔不能言,昨日林纯鸿匆匆下令召回周望,并定下纳妾之期,自己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谋算得逞。现在在陆世明的提醒下,方才明白,林纯鸿根本不是听从了自己和张道涵的建言,而是在警告自己和张道涵不要把手伸的太长。
见朱之瑜沉默不语,陆世明继续说道:“所以,世明建议,此事到此为止!楚屿兄当年的虎牙之对,世明听闻之后,拍案叫绝。为何时至今日,反而想不通要一步步实现据江汉为本、谋四川为基的计划,必须要有强大的军力?”
“世明估计,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将军都会把重心放在军事上,绝不允许受到干扰!”
朱之瑜手抚额头,颓然道:“难道对武人之祸就不能防范于未然?”
陆世明大笑道:“楚屿兄过虑了,将军早就有防范的计划,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没有推出而已。再说,比起五代来,现在的战争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就拿火药来说,没有百里洲的生产,外将哪能获取一丝一毫,再说那板甲……”
朱之瑜凝神而听,忽然打断陆世明的话,问道:“秉纯兄是代将军而言吧?”
陆世明顿了顿,微笑道:“正是,将军的一片良苦用心,还望楚屿兄铭记于胸。将军还说,邦泰的事业刚起步,实力弱小,容不得一丝内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朱之瑜点头道:“将军既然已经有了防范计划,之瑜也就放心了。将军不忍削了之瑜的面子,之瑜也明白。此事之瑜糊涂,考虑不周,愧对将军。”
陆世明大笑道:“将军对我等坦诚至斯,我等还有何话可说?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你我的眼光不错……”
朱之瑜亦笑道:“这话得换个说法,叫主择才,才亦择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