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阵阵厮杀声,还燃起了冲天的火光,楚文山走近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艾能奇部居然在自相残杀!
简易的营寨中,乱成了一锅粥,贼寇一个个发了疯,互相撕咬着,互相拿着武器对砍着,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吼叫。
狄威声音颤抖,不停的重复着,“这是营啸……营啸……”
原来,艾能奇部在连续两天行军之后,疲累至极,之后两天,又一直被骠骑营不停的骚扰,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得不到丝毫的缓解。再加上艾能奇治军严苛,手下的将士动辄得咎,士兵与军官之间仇怨深刻,派系斗争也相当激烈。
当天策营响彻云霄的战鼓声传来之后,正在睡梦之中的一个贼寇突然一声尖叫,从地上弹跳而起,拿起身边的长枪,势若猛虎般往身边的贼寇刺去。这个贼寇的尖叫马上传染给其他贼寇,整个营中顿时失去了控制,贼寇们状若厉鬼,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未拿,就向身边的贼寇咬去。
当然,这里不乏清醒的贼寇,他们把军官当成了首要目标,拿起刀枪往军官身上招呼。至于外面有什么威胁,他们全抛在了脑后。
艾能奇听到厮杀声后,还以为遭到了荆州军的攻击,但出帐一看,顿时脸色灰白,手脚发软。他立即率领亲卫弹压,到处射杀陷入疯狂的贼寇,这效果十分有限,有的贼寇居然挺枪持矛往亲卫直冲而来。
亲卫们将敢于靠近的贼寇砍翻在地,但随着贼寇越聚越多,亲卫们越来越繁忙,别说射杀疯狂的贼寇,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艾能奇跌足长叹:“天亡我啊……天亡我……”
……
楚文山大喜,“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所有人等,立即列阵冲击!”
传令兵刚准备应一声“诺”,结果被狄威一把拉住,大惊道:“头儿,这种情况下不要攻击,否则我们受损就大啦!”
楚文山厉声喝问:“为何?”
“我们面临的是疯子啊!还不如让他们自相残杀!”
楚文山猛然醒悟,点头道:“嗯,咱们就派弓弩手在外围射杀!”
狄威立即反对道:“不行啊,书上说,营啸时,外面的攻击会使疯狂的贼寇清醒过来!咱们只需要偃旗息鼓,等着他们自己完蛋即可!”
楚文山哈哈大笑,“好主意,咱们就等着他们清醒过来再攻击!所有人等,不得出声,随时保持警戒!”
……
一直闹到卯时,艾能奇部方才慢慢安静下来,在楚文山的逼迫下,全部投降。艾能奇早就在亲卫的保护下,趁着夜色逃之夭夭。张献忠接到消息后,不敢在泌水河边继续停留,立即率部渡河,往罗汝才大营而去。
此役,荆州军大获全胜,声名远播,吓得周围的贼寇不敢东顾,纷纷南下往黄河边上靠拢。尤其是徐堡的徐允,简直把荆州军当成了神,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款待荆州军的将领们。
并且,此役也吓坏了左良玉、尤世禄之辈。在他们的心目中,保存实力乃第一要务,现在荆州军骄人的战绩将他们阴暗的心理衬托得更为明显,这帮将领对林纯鸿嫉恨不已,纷纷痛骂林纯鸿。
骂归骂,他们也不得不积极起来,寻找战机与贼寇接战,稍有斩获,就立即将战果夸大十倍,上报给朝廷。于是,捷报频传,在朝廷的统计簿上,被杀的贼寇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似乎大明已经到了全民皆贼的地步。
朱由检冷笑着,将一份份战报扔到了一边,连看的心思都没有。捷报太多,让朱由检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双手将案台上所有的战报掀翻在地,犹不解恨,又将手边的玉如意狠狠的往案台上敲去,只听见趴得一声响,玉如意断成了好几节。
朱由检大怒道:“人人可杀也!居然欺瞒朕,人人可杀……”
陈奎吓得浑身哆嗦,弓腰低头,惟恐朱由检将怒火发泄到他头上。这些战报,他都读过,尤其对林纯鸿上奏的战报不像战报,奏章不像奏章的文字分外感兴趣,四千余字,一口气读完,感觉痛快淋漓,酣畅不已。这篇战报不仅细细描述了林纯鸿的作战方案,还不厌其烦的叙述作战的过程,连伤亡多少人都精确到个位数,陈奎敢肯定,这份战报绝无欺骗之辞,林纯鸿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意愿与张献忠死磕!
陈奎低着头,目光在地上不停的搜寻那份厚厚的战报,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战报上,希望朱由检能看见这份战报的特别之处。
朱由检发泄自己的愤怒之后,又感到深深的孤独,怔怔的瞅着地上的战报发呆,这一瞅,就发现里面有一份特别厚,心里狐疑不已,“陈奎,将那份厚点的战报再拿来朕看看!”
陈奎被朱由检的声音吓了一跳,迈动着颤抖的双腿,弯腰捡起林纯鸿的战报,双手举过头顶,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战报一看,这一看,就被深深的吸引,再也挪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