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韦宁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望着窗外,“刚子,刚子——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我,我,刚子,刚子……”韦宁最后的两声变成了凄厉的呼号。她双手极力向前伸张着,整个人仿佛一只充足了气的气球,随着手的伸张向外膨胀,给雪儿一种随时都会爆裂,灰飞烟灭的感觉。雪儿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她只觉得在韦宁的这种膨胀中,她的身体正在收缩,最后凝成了一个点,顺着脊柱向上游走,直冲顶门,一股冷气浸透了她的脊梁。蓦地,对面床上的韦宁又好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仿佛只在瞬间,她身上那股夺人的气场就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在了床上,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雪儿感觉到此时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跳到了韦宁的床上,钻进她的被窝,搂住了韦宁,“韦姐,你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天快亮了……”
雪儿从来也没有劝过人,她不知道怎么劝说韦宁是好,只好将韦宁搂在怀里,一通乱说,同时手不停地拍着韦宁的肩膀。此时她突然觉得她是一个勇士,要尽力保护怀里的韦宁不受伤害。同进也觉得韦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大姐,此时却像一个小孩似的躺在她的怀里哭泣,这让雪儿感觉到自豪。
也不知过了多久,韦宁轻轻地从雪儿怀里挣了出来,恢复了往ri的冷漠。
“谢谢你了,刚才让你见笑了。”
“没事的,没事的……”雪儿见韦宁恢复了常态,她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一迭连声地望着韦宁摇着头。
“我刚才吓着你了吧,雪儿,其实你不用那么害怕,我刚子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你再也见不着他了。”
“是吧,我相信,”为了缓和气氛,雪儿微笑着望着韦宁,很坚决地说,“只是韦姐,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吧,没关系的,姐跟你还算是投缘,一般人我话都懒得跟他们说。”
“既然你跟刚子哥那么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雪儿恢复了以往的天真。一本正经地望着韦宁。
“是啊,为什么不在一起呢,这话说来简单啊,雪妹,现在有很多事你还不明白——”说完韦宁陷入了沉思,看样子仿佛在追忆过往的时光。
过了一会,韦宁抬起头一望了一眼雪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好恨——”而后抬起头来望着窗帘的方向,又像是梦呓一般地说道,“我们哪有不想在一起的啊,可是家里不让啊,我妈嫌刚子哥家里穷,出不起彩礼。而刚子妈则嫌我太文弱,干不了农活。两家都不让我们在一起。可我和刚子哥是真心相爱的,他们又怎么能将我们分开。就这样我们跑也跑过,和家里吵也吵过,可就是解不开家里的这个心结。”
&n天,也是映山红开满山野的时候。刚子哥将被关在家里的我救出后,我们跑到了村子后面的山里,那个时候映山红开得真美啊。刚子哥采了上千株映山红,铺在我们藏身的地方,就这样,我们决定在鲜花铺就的爱的诺亚方舟上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相拥着躺在用映山红铺成的床上面,割开了手腕,而后躺在那里准备一起死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然而刚子哥为了实现他永远不伤害我的承诺,坚决不为我割腕,他将他的腕割开以后,将刀交给了我,当时我因为怕疼,割得浅了一点点,最终我醒来的时候刚子哥却永远离开了我。原来在我们割腕后不久,有一个村民上山采药,看到了我们铺的大片大片的映山红,好奇的他走过来后发现了我们及时喊来了人。我不能责怪这位村民的好心,可是从此我和刚子哥就天人永隔了。
自从那以后,每当映山红开的时候,我就梦到刚子哥来找我,以前他总是背对着我不理我,可是今天我终于梦到刚子哥正脸对着我,在向我招手,看来他这是来接我的,他原谅我了,我该走了。”
听到韦宁这么一说,雪儿吓了一跳,她连忙说道,“韦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你不懂的,”听到雪儿劝她,韦宁凄婉地一笑,“你知道吗,只有和刚子哥在一起,我才会快乐。”说完她抛开了雪儿,不再跟她说话,而是自言自语地又念起了以前雪儿听到的那句话,
“当我醒来的时候,不见了你的身影,你知道我有多孤寂吗?现在的我,生亦何喜,死亦何忧,只是担心,在黄泉路上,你将我弄丢了,我怕我再仓促跟去,却牵不到你的手。你告诉我啊,在什么时候,我能随你而去,再牵你的手,你告诉我啊,在冥冥中,要梦里,都行,我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