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可儿子哭得厉害,勺子根本送不到嘴边。
“哭着不能喂,容易呛了!”奶娘在一旁,心焦的说道。
方琰比她更心焦,朝会也不去了,宫也不入了。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家哭得喘不过气,他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喘不过气,嘶声竭力,绝望又无助的感觉一般。他放下勺子,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儿子,“乖,吾儿乖,娘亲不在家,还有爹爹在!爹爹抱,爹爹喂,爹爹陪着小离儿!爹爹和离儿不分开!”
轻缓的语调,柔柔暖暖,满面焦急眼眸之中却尽是慈爱。莫说奶娘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便是一直伺候在沈昕娘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没有见过这般的王爷。
方离抽泣着,总算哭的不那么大声,方琰才坐下来,拿过勺子,舀了一直温着的乳汁,顺着他的嘴角,喂入他口中。
这次方离倒是没有那么排斥,虽小脸儿之上,还尽是委屈,却是饿的咕咚咕咚将乳汁咽下了肚子。
大半碗的乳汁,小世子喝下去了一半,许是先前哭累了,又许是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这才在父亲坚实的怀抱中睡着了。
方琰只觉自己胸前热乎乎的,伸手一摸,不知儿子什么时候又尿了……
将儿子交给奶娘,他又换过衣衫,正准备去往书房,刚一抬脚,儿子就瘪瘪嘴,仿佛做了什么凄凉的梦一般,眼睛没睁,却是委屈的抽泣了一声。
方琰的脚步再迈不动,从奶娘怀中接过儿子,放置小床上,他就坐在小床边上,一面轻轻摇晃着小床,一面听属下人回报急需他处理的事务。
沈昕娘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第二天傍晚之时,赶到了西北边境。千余里地,用了不到一日一夜的时间,简直不可想象。
但她脸上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反而精神抖索,眼神矍铄。赶在城门锁闭之前,出了边陲之城,向西北大军的军营而去。
西北大军驻扎之地,离边陲之城还有好一段距离。沈昕娘速度极快,临近西北大军的营地之时,天色也已近黑沉下来了。
她快步上前,却被哨兵发现。
“什么人?贸然靠近军营?站着别动!站着别动!”
哨兵的声音立时招来了更多的人。站岗放哨之人反应很快,瞭望台上的人,军营周遭的人,立时举起弓箭来,整齐划一的对着她。
可沈昕娘的脚步并没有停,继续向军营靠近。
“听到没有?站着别动!在往前一步,就要放箭了——”哨兵高呼,却在沈昕娘越发靠近之时,发现了前来的不过是个女子,手无寸铁的女子。
“怎么回事?迷路的?是大梁人,还是突厥人?”
“瞧衣着,绝对是大梁人啊……一个女子,怎么会突然擅闯军营?”
……
沈昕娘听闻到哨兵和旁人低声议论之声。她扬声道:“我要见你们主帅。”
“这里是军营,女子不得入内!你速速离开!速速离开!”哨兵们大声朝她喊道,但对着她的弓箭并没有放松。
沈昕娘蹙了蹙眉头,一路她都十分抓紧时间,如何能在这里耽搁?可是同这些哨兵们,又绝不可能解释的清楚。她索性提气向前掠去。打算直接闯过哨兵,不等人通禀,自己去寻虞淼。
可她刚一提起,似乎就被瞭望台上的哨兵发现异动,立时放了哨箭。哨箭呼啸着朝她射来。
哨箭似乎是个指令,发出哨音的同时,其他的守卫士兵立时也跟着放箭。
一时之间,沈昕娘仿佛是被一场密不透风的箭雨所包围了。
她飞身向后退了几丈远,速度快的那些哨兵甚至没有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后退的。但箭雨仍旧向她飞射而来,她从袖中弹出一张符篆,弹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那符篆飞快旋转着,像是隔出了一张看不见的屏障,飞射的箭矢似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纷纷落地。
哨兵本以为是个小女子,可见她极快的伸手,又看她这般诡异的应对,知道此小女子必然不简单,一面让人不断射箭以阻拦她靠近,一面快跑去向主帅禀报。
沈昕娘并不想伤了这些哨兵,这乃是大梁兵马,这是驻守在西北边境,保护大梁的亲兵。他们在用血肉保护着那些身处大梁境内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大梁人的安居乐业。
沈昕娘本有能力打伤他们,硬闯过去,可她并不想伤人,有所顾忌之下,便被拖住了脚步。
等虞淼策马前来的时候,她还正在和哨兵们僵持。
虞淼眯眼看着对面手法诡异,身姿异常敏锐的女子,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还真是齐王妃。”他轻笑着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