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落以为他在开玩笑,有气无力道:“生儿生女生龙生凤,就是生个包子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谷梁鸿看她唇色惨淡,手紧抠着被子,想是痛的厉害,她能以自己弱弱之体护住仅仅认识甚至谈不上交情的钱掌柜,着实让人敬佩,为此,谷梁鸿都不好再为难她,慢慢松开她的手道:“你好好养伤。”
他拔腿就走,整整一天都没有再来看苏落,但他已经安排妥当,除了春好外,十几个丫鬟婆子,还有育合堂两个坐堂先生都守在这里,甚至郑氏和筱兰薇都过来探望,总归此时苏落的身份不同,每天不让她们请安问好已经是苏落的大度,所以在此时她们也不敢怠慢,特别是谷梁鸿把张初五嫁人把董竹音休掉把窦璎赶出家门,郑氏和筱兰薇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谷梁鸿要放弃的就是自己。
冬日苦短,白天稍纵即逝,期间苏落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来第一句话便问春好:“大叔呢?”
春好支支吾吾,旁边的婆子代答:“老爷忙着。”
她再问:“忙什么?”
婆子也答不出来,因为,谷梁鸿其实就在书房坐着,不看书不写字不查账,手撑着头,他似乎才明白,为何至今苏落都没有怀孕,且原来她是服用七绝花毒,七绝,不是一种花,而是七种花,有的用瓣有的用枝有的用叶有的用根,炼制调和在一起,妇人服用后杜绝怀孕,这本是妓院那些姑娘们的专用之物,没想到苏落竟然……
唉!他长叹一声,门外杨二郎禀报:“爷,钱夫人前来拜访。”
钱夫人。不就是张初五,谷梁鸿说声“嗯”,坐直了身子,整整衣服,饮了一口茶,脸上瞬间扫尽所有的表情,等张初五被杨二郎引着走了进来,他才起身迎上:“初五,你怎么来了。”
张初五反问:“回娘家不可以么。”
谷梁鸿笑了笑:“非常欢迎。”
让杨二郎看座,上茶。然后让他退下。
张初五却喊住杨二郎,对谷梁鸿道:“二郎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没有什么机密之事。”
谷梁鸿顿了顿。明白过来,她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四夫人,这样做是为了避嫌,只觉张初五是个好女子,嫁了人就恪守妇道。
他仍旧回自己的书案前坐了。张初五离他几步之遥也落座,一向素面朝天的她如今也画了妆,淡淡的胭脂带着喜色,石黛描画的眉细长,衣服也略微奢华了些,一扫之前老妈子形象。俨然就是个当家夫人。
“我今个来,为了感谢您救了我家老爷,特别是苏落。真的,我感动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老钱被眉长龄囚禁那么久,身子差,所以遣我一个人来。改天他必定登门道谢。”
谷梁鸿一摆手:“初五,我当你是亲妹妹。你看我们兄弟四人,还真没有个姊姊妹妹,所以你不必为此事挂怀,落落救老钱,一是她本身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二来,我想她一定是因为你,她听说你现在过的好,她说过,你太老实,她要为你守住这份幸福,她,她说做真就做了。”
此番话他说完,自己那里哑了嗓子,张初五更是掏出娟帕擦眼睛,克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可是落落的幸福谁来守住?”
谷梁鸿猛然看向她,目光里都是疑问养你只为吃掉你。
张初五止住哭,起身走到谷梁鸿面前道:“我刚刚已经去看过落落,她伤的不轻,她说,你这一天都没有看过她,只是早晨问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不懂,我也不懂。”
谷梁鸿把手按在桌子上,若非面前之人是张初五,他就拍了下去,冷厉道:“我也不懂,现下你也成亲了,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的说出无妨,落落她居然服用七绝花毒,这种药物可使妇人无法怀孕,她嫁给我原来是假,她更不想为我生儿育女,你说,我能开心么,她平时怎么胡闹我都可以纵容,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辈子除了父亲,唯有她打过我,我对她无以复加的宠溺,她却这样对我,你说,我能不伤心么。”
张初五听后和杨二郎对望一眼,没等她开口杨二郎先道:“爷,这我不信,您为何就没觉得夫人是被人陷害呢。”
张初五一旁帮衬着:“是啊是啊。”
谷梁鸿摇摇头:“你们是不了解此毒物,气味非常大,可以用腥膻恶臭来形容,她自己不肯吃,没有人能害得了,若非如此我怎么能轻易怀疑她,我比你们谁都疼爱她。”
杨二郎道:“爷,即使您说的都对,凡事都有个例外,小人斗胆说一句,两年前,您会想过能娶到夫人吗?您从来都没觉得娶到这么个夫人是意外之事?”
谷梁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杨二郎,你的意思,爷我配不上落落?”
唬的杨二郎急忙道:“哎呦,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夫人她当真是非常怪异,世间少有,她经常胡闹,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是胡闹,我们私下里都说,夫人怎么胡闹,我们都一样敬重她。”
谷梁鸿笑他道:“是因为她给了你个春好吧。”
杨二郎羞赧的看看张初五求救,他想替苏落辩解却已经是理屈词穷了。
张初五道:“老爷,我倒觉得二郎说的有道理,假如有人诚心算计您,人家什么办法没有啊,您一向是个冷静之人,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臆断呢。”
谷梁鸿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静静的反省自己一下,是啊,为什么就认定是苏落做的此事呢,想来想去想了明白,还是自己的自卑心作祟,还是怕失去苏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