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不知是如何被谷梁鸿带出妓院的,背着扛着抱着拖着牵着夹着?一切都处于混沌中,只等夜风袭来凉意拂面,只等望见万家灯火如繁星坠落,只等他踟蹰再三的说出道歉。
“对不起!”他一改往日的霸道,声音有些沉重。
“呃?”苏落神思出位,没有明白他为何道歉。
“我早该想到秦楼楚馆非你能来,让你看到了腌?不堪之事。”他声音很低,语速缓慢,到最后那几个字仿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挤出来的。
苏落无所谓的摇摇头,“挺好的。”
谷梁鸿当即被震在当地:“……”
苏落说的挺好其实是还沉浸在他把自己脑袋按在他怀里的一幕,梦寐不到的一幕,自己可以和他如此贴近,看他惊呆之态,想解释,却越说越乱,“我的意思,很难忘。”
谷梁鸿以手扶额,这个时候他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所有的霸气荡然无存,此时不知该是仰头望月好,还是侧目装着欣赏万家灯火好,或是飞奔而去留下这个傻丫头不管,他也知道苏落心不在焉,作为她的长辈,作为大男人,也不好过分纠缠此事,说的太明白,首先自己都难堪。
“走吧。”除此之外,他搜寻不到更好的语言。
这样的迷糊苏落一直持续到回来客栈,两个人于一簇开花的红柳旁分开,苏落自己迈步进了店内,这个时辰正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候,从西域而来的从大明而去的行旅蜂拥至此,投宿的投宿打尖的打尖,小二忙的脚不沾地,如勾栏里表演杂耍的艺人,双手托着摞叠的盘子,在客人间穿梭。
苏落心情好,嗨嗨的和认识不认识的客人打着招呼,然后蹦蹦跳跳的想往楼上去,一客人看见她穿得红红绿绿,问去:“多少钱舞一曲?”
苏落还他一个表情:“?”
那客人啪的拍在桌子上一锭银子,“包你今晚。”
苏落挠着脑袋:“?”
客人已经不耐烦了,“嫌少?”又啪的拍下一锭银子。
苏落此时才明白自己被人家当成舞娘了,眼睛盯着那两大锭银子,虽然馋涎欲滴,还是摇头表示拒绝。
客人比她还莫名其妙:“你不是舞娘吗?”
苏落不理他。
他再问:“那你是歌姬?”
苏落充耳不闻。
他最后道:“原来是妓院的姑娘狐女仙途。”
苏落刚想迈步上楼梯,听此言猛然回头,她是忽然想起在妓院里看到嫖客和妓女床上翻滚的一幕,被人误会成烟柳之地的女子,遭受奇耻大辱她就想爆发。
那客人不知是眼盲还是存心,看她已经面有愠色还继续道:“倘若你能歌善舞还会哄人,大爷重重有赏。”
苏落咬牙切齿道:“我既不能歌也不善舞更不会哄人。”
那客人就懵了,“那你来客栈作何?”
苏落突然恨起谷梁鸿来,都是他偷的这身衣服惹的祸,转身就走,没好气道:“梦游。”
那客人冲去堵住她的去路,啪!墨飞白适时出现,折扇推来护住苏落。
那客人相当骄横,见墨飞白身姿秀逸肤白貌端,没想到这里有如此貌比潘安不输宋玉之美男,想想必定是瓦市里的男伎,转身在桌子上继续拍银子,一副财大气粗、俗不可耐、满身铜臭的暴发户模样,“你两个一起舞,大爷我重赏。”
苏落看桌子上的一堆银子,个个都好像朝她在笑,勾引得再也把持不住,冲过去双臂伸出一划拉全部抱在怀里,道:“好耶好耶。”
墨飞白恼怒,把她手中的银子噼噼啪啪的打掉,拉着她转身就走,被那客人挡住。
苏落看墨飞白变了脸色,知道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果然,飕飕!他折扇旋转而出,等重新回到他手里时,那暴发户的束发锦带被割开,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双颊,模样非常狼狈。
墨飞白用扇子指着他道:“若再敢纠缠,等下割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那暴发户是个欺软怕硬之人,果然不再敢阻拦,小声的骂骂咧咧回去吃酒。
墨飞白拉着苏落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质问她这大半天加大半夜跑到哪里去了。
苏落在想,若果告诉大师兄我和谷梁鸿在土窟里促膝相谈了大半天,再去妓院闲逛了大半夜,他会不会找那个人拼命?想想没有把握,唯有撒谎,上茅房这样的借口是不可以的,纵使跑肚拉稀也不会在里面蹲大半天加大半夜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