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丽华也大声说道:“爷爷,我和小叶来看你了,你要赶快好起来。”
老人的眼里再次泛出喜悦的光彩,喉咙使劲地蠕动着,哆嗦着嘴唇,声音微弱地说着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
叶为民凑近老人的嘴唇听了一会,就说道:“爷爷是说——很漂亮,我高兴。”
老人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叶龙的眼圈红了,他和肖丽华一人抓着爷爷的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在床边静静地坐着。
老人看看自己的孙儿,又看看未来的孙媳妇,平静而满足地笑着。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战争,无数的悲欢离合,而临终时,又能看到自己的孙儿和孙媳妇,已经很知足了,就算是阎王小老儿非要请他去喝茶,也值了。
老人看了半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拽着两人的手使起劲来。
虽然老人的力气仍是十分微弱,叶龙却明白了爷爷的意思,赶紧把自己的右手和肖丽华的左手放在一起。
老人的嘴唇再次蠕动起来,叶为民听了一会,表情凝重地说道:“小叶,爷爷说——你要好好地对她,对她好一辈子,就象我对你nainai那样。”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对小肖好一辈子的。”叶龙在床头跪了下来。
老人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笑意,浑浊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头轻轻地一歪。
叶龙的眼角一阵抽搐,叶为民抢上前去,探了探老人的呼吸,沉声说道:“小叶,爷爷走了。”
肖丽华忽然放声痛哭,虽然她只和老人说过一句话,却忽然觉得他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刚才在街坊邻居面前遭遇的尴尬,这一刻都得到了弥补。
所以肖丽华毫不犹豫地穿上了雪白的孝服,并在手臂上缠上了一块红布。按照当地的风俗,这就意味着她是未过门的媳妇,自愿作为家里人来守孝的,以后不能再变卦。
道场一直作了三天,在反反复复的起伏跪拜和送葬班子的吟唱声中,叶龙一直神情恍惚,总觉得爷爷并没有去世,这一切都是梦幻。直到棺材被放进坑里,一铲铲的泥土洒在上面,那种可怕的声音传来,叶龙才全身颤抖着,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挥舞着拳头冲上去,要拦住那些正在挥动铁锹的人。
肖丽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着叶龙,不让他动弹,脸上也是泪如雨下,嘴里却不停地叫道:“大龙,大龙,你醒醒,爷爷走了,真的走了……”
叶龙挣扎了很久,把肖丽华累出了满身的汗后,才忽然瘫软了下来。
送葬的邻居们见了这一幕,都有些呆了:这女孩子真有力气!小叶可是从小打群架打出来的,一般的汉子都困不住他……
所以后来街坊邻居都说,叶龙的魂,是被肖丽华叫回来的。
那天晚上,叶龙和父亲睡在同一个床上,他做了一个梦,爷爷带着童年的他到处玩耍,在河里给他洗澡。然后,梦境又换了,他孤独地跪在一个满是青草的坟头前,心中的悲伤难以自抑,他磕着头,流着泪忏悔着:“爷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醒来时,叶龙想到那个梦境,背上忽然全是冷汗。
这仅仅是一个无聊的梦,还是异能给他的提示?难道自己真能预知未来,难道……自己真有一天,会错过玻璃花?又或者,自己还是对玻璃花的家境感到自卑,所以潜意识作怪,做了这个荒唐的梦?或许,这就是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吧。
想到这些,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也想象爷爷以前常做的那样,深更半夜地偷偷从床上爬起来,从高脚柜里倒上一大杯高度白酒,一口喝下。
醉里乾坤大,壶中ri月长。
“丫头,你知道这世上最美好的三个字,是什么吗?”李桂芳挽着肖丽华的手,缓缓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上。
“我爱你?”肖丽华知道未来的婆婆要和她说一些体已话了,就敏锐地回答道。
“丫头,你真聪明。那你知道这世上最糟糕的三个字,又是什么吗?”李桂芳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我恨你?”肖丽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或者是……分手吧,离婚吧?”
“错,还是那三个字,‘我爱你’!”
“怎么会?”肖丽华愣住了,说道,“阿姨,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你饶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