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边哭边摇头:“你父亲,竟然要赶我出门!”
顾清听此,知道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关于姐姐的坏消息,不免松了一口气,越发皱眉问母亲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为何这般说?”
李氏于是便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顾清此时年纪虽小,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变故,他这小人儿竟也慢慢懂事起来。此时听母亲那番话,不免无奈叹道:
“母亲,父亲不过是担心姐姐,一时气恼罢了。此时姐姐没有下落,父亲恼怒,家中乱作一团,母亲本该收起眼泪,约束奴仆,料理家中诸事才是。如此哭闹不休,岂不是乱上作乱?”
李氏一边擦眼泪一边听着,却觉得自己这包在怀里粉团儿一般的小儿子,仿佛如今有了主见般,眉目间竟隐隐有种顾齐修的气态,当下忽而便一愣。
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丫鬟兴高采烈地过来道:“外面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找到姑娘了,一切平安!正往城里赶呢!”
这个消息一出,顾清顿时一扫之前小眉头之间的抑郁,那边顾齐修也是大喜,匆忙出来,忙命人备了车马,出去接应女儿阿烟。
当下这顾齐修出了小翔凤胡同,却恰见太子的车驾。
太子如今婚事已经定下了,不过因文慧皇后病重,是以如今一直留在宫中适逢左右,已经许久不曾见顾齐修了。
多日不见,又出了种种事端,彼此之间倒是生分许多,如今彼此见了礼,太子这才道:
“我听闻阿烟在城外出了事,如今不知道如何了?”
顾齐修神态恭敬:“太子殿下,如今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
太子听闻,皱了下眉:“她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好的出了这种事,我随左相大人一起过去看看吧。”
顾齐修听着这话,难免不悦,想着这太子分明是知道自己女儿出了事,心里不知道做何猜测,才有意要去看看。若他真得为阿烟着想,此时自该回避,免得见得这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什么狼狈。
不过这眼前的是太子,他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道:“劳殿下挂心了,如今阿烟想来也该进城了,我等这就过去吧。”
当下太子车驾和顾齐修同去,太子礼让顾齐修,让顾齐修在前,太子在后。
顾齐修自然是坚决不肯,于是让太子车驾在前,顾齐修在后。
太子无法,只好令车驾前行,却让顾齐修殿后。
两个人车驾行经闹市,城中或达官贵人,或街市闲人,有认出他们二人车驾者,难免从旁看个热闹,一时便有人说着:
“前面那个是太子的车,后面跟着的是当朝左相大人的轿子!”
一时自然有人欣羡太子车驾的威风,也有人提起左相大人,知道他家姑娘出了事故,不免同情,自然也有人说三道四的。
顾齐修在轿子中闭目养神,却将街市上纷扰诸语都听在耳中,一时唇边不免泛起冷笑。
就在此时,马车和轿子转过这东十四条街,却听得前面喧闹,仿佛聚集了许多的人,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赞叹之声。
紧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轿夫们也停止了前进。
顾齐修此时担忧女儿,心急如焚,不免沉声问道:“怎么了?”
一旁有小厮过去探头探脑后,这才匆忙回来道:
“前方仿佛有一辆牛车,牛车上载有两只白鹿。我刚才瞧着,蓝庭骑着马也跟随在马车之后。”
正这么说着,那边蓝庭也发现了这边的车驾,当下忙来到了顾齐修的轿子前,回禀道:
“老爷,姑娘平安无事,原来是被萧将军所救。”
顾齐修这边听得心中一松,知道阿烟应该并无大碍。
而那边阿烟正坐在马车里呢,因身后的牛车里放了两只白鹿,一进燕京城就引来众人围观。白鹿甚为罕见,一直被视为祥瑞的,此时大家觉得难得一见,便有人跟随在后看热闹,这么一来,他们这一路人马不知道后面多长的一个尾巴,竟是行进艰难。
她听到前方动静,一双水润的眸子透过车帘,越过人群,远远地便看到那是自己父亲的轿子,当下便要下命人停了马车,下了轿,过去拜见父亲。
萧正峰骑着马护送在马车旁边,他何等耳力,于那万千人之中自然能捕捉到他们的风言风语,此时恰好顾齐修出现,当下回首扫了眼车上的两头万人瞩目的白鹿,心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他便下了马,恭敬地来到顾齐修轿前,一拜到底,长跪不起。
顾齐修乍见了女儿平安归来,正是激动不能自已,如今忽而便见萧正峰跪在那里,不免微诧,皱眉道:
“萧将军这是何意?”
萧正峰黑袍撩起,钉有铁板的靴子铿锵有力地踩在青石板上,半跪在那里朗声道:
“顾大人,萧某和顾姑娘有婚约在身,如今正应行纳徵之礼,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这街市之上,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一个见证,萧正峰以这一双白鹿为聘,求娶顾家三姑娘。”
其实萧正峰此人原本便生的威猛刚硬,此时偌大一个汉子当街跪下,所说的言语又是惊世骇俗,不免让大家看得震惊不已,不过震惊过后,人群中倒是传来真正喝彩之声,纷纷叫好。
阿烟刚和父亲相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而便听萧正峰行此举,一时不免低垂着头,粉白的面颊上泛着些许红晕来,两眸间荡漾着动人的光采。
顾齐修呢,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地上跪着的萧正峰,却是半响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