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夜色已深,风也渐渐停了,天空中竟洒起了点点密集的雪粒,转眼间地上已经是薄薄的一层。()
之前几个守门的临淄衙兵,和夜里巡逻至此,忍不住偷会懒的兵士,此刻也像是没了谈性,一个个紧挨在一起,围拢在火堆旁偷闲假寐。原本尽管是偷懒,也要在手中紧握的制式长枪,此刻也随意的丢在了雪地之上,连却是连城门那边看都不看一眼了。
“咕……呱呱……”又一声貌似凄厉的夜枭叫声,在这绝不可能有鸟出现的冬夜,突兀的响起。见那十余名临淄兵士闻声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四下看看,连身子都懒得起来,兀自缩成一团拥挤在火堆旁,抢着不多的几丝暖意,早在黑暗甬道之中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却犹自犹疑不定不肯现身的陶应,终于也有了些耐不住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莫不是文举公所言那王越老头果然不和我等一条心么?按理说之前王老头的大徒弟史阿刺杀秦旭,那可是差点就要了秦旭的性命,之后又逃狱,早就把秦某人和吕布得罪死了,断然不可能再行修好!”陶应被冻得铁青的脸庞因为沉思显得更加的阴郁,听着夜空中又传来几声鸟叫,知道这是城外的“义士”已经就位,已经开始催促了。时不我待!陶应使劲舔了舔嘴唇,就欲吩咐身后十余名护卫动手杀兵夺门,突然被静谧的雪夜中几声几乎不闻的呼喝之声所惊,脸上登时露出几分喜色。
“成了!!”陶应几乎要蹦跳起来。那隐隐传来惊喝之声的来源所在,恰恰就是吕布同秦旭府邸的方向,刚刚因为孔融的话对王越生出的一点犹疑顿时烟消云散。猛的站起身来,也不顾两腿脚心因为固定一个姿势太久,又在这冰天雪地中冻了小半个时辰,早已是麻痒刺痛难忍,但心中的极大快意。却是让陶应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打开了临淄北门,放孔融信誓旦旦所言必来能震得住临淄的义士大军来此,再加上擒获了吕布和秦旭那厮家眷,连带着孔融的那些执政青州各郡县的门生故吏一同响应,青州就彻底的乱了。青徐二州一乱,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后勤补给。吕布领大军在外,又被袁术大军“困住”,几番折腾之下,说不得又是个狼奔豕突的下场,想想陶应都觉得解恨。
“弟兄们,建功立业之机已到。还不随某打开城门,迎接义军入城更待何时?”陶应几乎是带上了喜极而泣的哭腔,声线都有些嘶哑的喊道。其实也怪陶谦,总以为陶商陶应哥俩皆是中人之资,索性一心想着让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将来共同执掌家业,因此并没有给陶应领兵的机会。()而陶应所看的兵法书上,其实也不会告诉陶应,在准备偷袭夺门的时候,安静,有时候才是第一要务,这么咋咋呼呼的,离着城门绞索处尚且还有百余步,就这么大呼小叫,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人家你要夺门么?
不过陶应的这些家将护卫们虽然心中对自家二公子腹诽不已,但毕竟这也是主上钧命。好在这帮护卫也是陶谦老家的丹阳兵出身,又是陶谦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未战先露怯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些本是悍勇之卒的身上。尽管也是由于白白冻了这么久,身子有些僵硬,但还是迅速的分了两人继续护在陶应身边。其余十余人竟是直接斜对着似乎被突发状况惊呆了的正在烤火的临淄衙兵,直接向城门跑去。
毕竟是百余步的距离,怎么着也得跑一会呢,但令这些出身丹阳兵的护卫们,甚至包括陶应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本应该立刻惊慌失措的捡起兵器,向自己冲过来,最起码也要大声示警的临淄衙兵们,却好像是在看出猴戏一般,非但没有如同自己所想的一般反应,甚至一个个还拢起了手,在火光的照耀下,满脸的冷笑之意,直刺得陶应浑身瞬间凉透。
“吱呀呀……”且不管这些距离自己不过几十步临淄衙兵为何是如此的作态,陶应手下毕竟还是有几个可用之人的,先是有两人架着卡在城门之上的圆滚滚门闩下来,使劲的向内拉开。而又有两名善用重刃的护卫,冲着又粗又滑的绞盘较起了劲,猛坎之下,绊住绞索的粗绳终于不堪斫击,随着一声让人尿意频然的绳索裂空之声,本是被吊起的城门迅速的砸向城外被临淄民众挖的足有两丈深浅的护城“大坑”之上,上下弹跳几下,发出震耳的巨响,激起的尘土同乱飞的雪沫,几乎有两人之高。
“这,这怎么可能?”可当陶应看到自己满心期待的城外之景,竟然同想象中孑然不同的样子,竟是忍不住惊声喊了出来,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刚刚那些临淄衙兵莫名其妙的冷笑,究竟是何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