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焦的等待中，雅吉从越野军中挣扎着探出了头，用他最大的力气叫嚷着：“那家伙说了，他已经确定了我们确切的方位……救生舱会飞到我们这里来，但开火……要等他的信号。”

丁香恨恨地瞪了雅吉一眼，因为她差一点就随着“开火”那两个字喊出了自己的指令。

吴鸣只是在静默中点了点头，目光仍然紧盯着那黑色的恶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示威仍在继续着。他指向了太和号，缓慢而平稳地反复招手，似乎在邀请那凌厉炮击的到来，同时，不算灵活的头颅也照应着四周，仿佛在点头致意，对角落里每一个即将发动攻击的士兵。

“呜噜……”

呼喝声蓦然响了起来，声音大得足以盖过暴雨声，但听上去却沉闷而单调，仿佛胃里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那是基亚塔星人的母语么？

吴鸣也不明所以，因为在末世之后，基亚塔星人是说地球联盟语的。吴鸣对此早便习以为常，甚至一直以为为了实现殖民的目的，那些处心积虑的凶魔很早就熟习了地球的语言，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准备不及想象中那样充分，就像眼下这样，他呼喝的用意明显是在威慑与炫耀，正该喊出联盟语，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其实不必那样出乎意料，士兵们已经足够吃惊了。

接近半分钟的半空悬停，再加上全方位的自我展示，所有士兵都看清了那怪物的样貌。他们开始怀疑攻击对象的真实身份，因为在地球上应该并不存在任何一种生物长成这副尊容——变异的僵尸？多少应该有个原身的样本才可以变异吧？如果说它变异自某种尚未被发现的深海怪物，却为什么又偏偏站到了云端？

士兵们有些熬不下去了，甚至在它发出这声怪叫时，就有相当一部分人差点没搂住火，直接把炮弹轰上天。所幸战士们眼下仍自觉占了优势，因为变异僵尸竟然听话地摆好了位置，正好免去了反复调整炮筒瞄准目标的麻烦，而等到通讯器中的那声指令最终响起，那怪物就玩完了——管它什么真实身份，一股青烟是没有身份的。

这时，雅吉又探出了头：“注意……他说倒数五！”

“全军注意，倒数五！”丁香的指令及时跟了上去。

她的声音恢复了稳定，一定是那几下深呼吸起到了效果，也可能她这个人就是为了这样的大场面而生，越到关键时刻，越能表现出超一流战士的优秀素质。只不过她不该把嘴唇咬得这样狠，如果倒计时拖得再长一些，下唇肯定要缺很大一块肉。

“四……”

磁枪磁炮的电光瞬间在各个角落亮起。从大剧院顶望下去，就好像深海中的海鬼鱼一同举起了小灯笼，各自引诱着馋嘴的食客。那食客的确被娱乐到了，变得兴奋异常，因为吴鸣清楚地看到那12根触手齐齐竖了起来，如果距离再近一些，相信必能看到他嘴角那凶残的、无比满足的笑意。

“三……”

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在心中默数着。万炮齐鸣的盛景即将出现，而他们作为亲历者，必须确保自己有所表现，千万不要将铝弹变成无害的礼花，白白地窜向高空，到时可就落下了笑柄。而这样的心态令他们多少都有些紧张，这一点从景观台旁那队炮手们嘴角紧绷的肌肉就可以看出来。

“二……”

雨势突然弱了下来，竟然毫无过渡地由瓢泼大雨转化为牛毛细雨，阴得令人无比压抑的天色也猛地一亮，就好像影片中的背景色突然得到了淡化处理。天公的玩笑，令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错觉，就好像时间也被这声指令喊停，开火的命令恐怕将永远不会喊响，焦急的等待只得无止境地推延……

然而……计数还是来到了终点。

“一……开火！”

这是所有人耳中能听得真切的最后字样，因为天崩地裂般的枪炮轰呜随即掩盖了一切声响，嗡嗡的余音在脑海深处往复盘旋，持久不散。

天空中，备受期待的盛况也莫名其妙地被简化了：刺眼的光芒收缩成一个圆点，又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四散爆发。

那光，似带有横扫宇宙的力量，要将所有的阴暗清除一空！

然而它太亮了，留在视网膜上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