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兵们为电视机接通电源的同时,何塞充满自嘲精神地调笑着。
吴鸣没敢接话,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生怕一个不心就将落入圈套。刚刚过去这大半天他已经尝尽了苦头,怎样也该长经验,不可以轻举妄动。
终于,画面调了出来。那似乎是卫星俯拍的照片,一幅接着一幅。
“这是最近6时,西战区总部通告下来的最新照片。”何塞戴上了老花镜,在电视屏幕前指指,嘴里则在耐心地解释着,“这张照片是塞利米耶南郊,这张是已经废弃的卡塔维亚,还有这张,是再无居住者的波塔莫斯……最后这张离我的老家不远,就在前艾斯巴尼的洛尔卡附近。”
三十余张照片演示结束,老先生却并没急着把花镜摘下去,只是由着它们搭在鼻梁上,双眼则向上挑着,透过镜架的边缘望向了吴鸣:“这些无聊的画面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你一定一眼就看出来了,对么?”
吴鸣陷入了沉默。
那些照片看上去的确很无聊,几乎是千篇一率的废墟与无人区,上面不存在任何可疑目标。但如果把它们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起来,就将形成一个曲折的路径,而那路径的最终指向,正是这里,拉吧特!
老先生从吴鸣的沉默中听出了答案。他摘下了老花镜,放到桌面上,抬起手掌捏了捏眼睛,在那一刻,他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把他们两个先请出去吧,好好照顾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何塞轻声对贾德森吩咐,“还有你们几个,也一样先到外面等,我需要和这伙子私下谈几句。”
贾德森中校看出脸色不对,再不敢有任何迟疑,与几名士兵抬起电视机,带上烈獒与波布匆匆离开了审讯室。
何塞这时叹了口气:“他们都觉得把我送到这里养老是最恰当安排,因为我当兵4年从不惹乱子。但现在看来,那些官僚们失算了,我也失算了,大乱子已经在我眼皮底下被引发了,而且一个更大的乱子看来也无法避免。”
吴鸣把身子坐正了一些,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尽快编出一个谎言来把这一切都圆过去,可老将军没给他机会,反而把他的分析推进到无限接近于真相的地步。
“先是一个威力强大的变异僵尸出现在我们西战区,随后是我们的卫星追踪信号相继被干扰屏蔽,接着是一个个无人区显现出新生的战斗痕迹,再到最后,是你这个身份神秘的伙子抢先来到这里,还干了一票大买卖……这些明了什么?你一定可以告诉我的,对么?”
何塞讲起话来语音平静,条理清楚,多年的战斗经验使得他对大局的判断异常精准,话到这个份上,吴鸣也的确无从再去隐瞒了。
“那个变异僵尸,正是我的目标。”吴鸣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回答,“我必须除掉他,因为他将威胁到整个世界的安全。”
老将军淡淡地笑了笑。
“很好,我果然没有猜错。”他了两下头,却又摇起了头,“你的这番话在二十余年前我曾听人讲过,你们的态度几乎也一模一样;但我希望你们的人生走向会截然相反……”
吴鸣刚要发问那人究竟是谁,何塞却把话题转移了回来:“我注意到你在提及那个僵尸时用的是‘他’,而不是我们习惯上的‘它’,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认为他是有生命的,与一般意义上的僵尸完全不同?”
“呃……”吴鸣再次犹豫了起来。
那异星凶魔的真正身份,吴鸣从来没打算透露出来,因为他认定那必将引发前所未有的恐慌。在吴鸣头脑深处,基亚塔星征服者的凶悍与恐怖早就根深蒂固,甚至把那名号吐出口,都会令他由内而外地发出一阵寒意。吴鸣实在担心随着自己的吐露实情,那种寒意就将在世界散发开来,令整个人类由此心生绝望——对于生存在绝望的阴影下,吴鸣早就受够了。
老将军好像又看透了一切。他拿起酒杯,在面前晃动着,似乎在仔细分辨着红酒的品质:“其实你完全可以向我摊牌的,伙子,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敢保证,你要告诉我的实情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我早就听人讲过了——他是个外星人,对么?”
吴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你怎么会知道?!”
“正如我的,有个妄想狂在二十多年前就对我过了。”何塞轻松地笑了笑,“但你不要紧张,这些听上去极度荒唐的大话,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耳朵里,并不会把其他人都吓尿裤子。而且像我这样的老糊涂,没准喝过两杯,就会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终于仰起了脖子,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但现在,我反而需要你见见另外一个人,也就你的担保人。”何塞起身走向了房门,“这家伙是另一个从那些图片中分析出灾难路径的人,而且还把你的名字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