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眼神微亮,却为停下五禽戏的动作,金鸡独立加白鹤亮翅,翁声道。
“倒也算不得甚么妙计,就是些小手段。”
刘彻近前几步,坏笑道:“让细柳将士在合宜的时节,到朝鲜境内打打草谷即可。”
刘启饶有兴致道:“哦?你是说学那匈奴人?”
“那倒不是,匈奴势大之时,皆是待我大汉秋收之后,方才挥师南下,逼迫我大汉向其送去大量粮草以求止息兵戈。”
刘彻摇摇头,缓缓解释道:“儿臣想让细柳将士在春耕之时和秋收之时,进入朝鲜境内,逼得卫右渠那厮强征朝鲜农人从军抵御。”
刘启恍然,笑道:“你是想让朝鲜的农田无人耕种,进而发生饥荒?”
刘彻颌首道:“对付匈奴那些四处游牧的蛮夷,这法子自不好使,然朝鲜为农耕之国,农田若无人耕作,无人收割,他们吃甚么?”
刘启终是停下动作,抚掌赞道:“好法子!”
“父皇谬赞,儿臣来寻父皇,除了是献上这方小手段,更是想与父皇商议郅都调任辽东之事。”
刘彻顿了顿,稍稍理顺思路,继续道:“朝鲜若发生饥荒,必有大批灾民逃入辽东,李广乃一介武夫,怕会处置失当,唯有郅都能审时度势,作出最为妥帖的应对。否则父皇与儿臣远在长安,难以尽数掌握辽东之事,再多的谋划亦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刘启皱眉道:“你所言确是有理,只是细柳营还是由李广执掌较为合宜。”
刘彻满脸无奈道:“这正是儿臣犯愁之处,要将郅都调任辽东,执掌政务与对朝方略,却又需李广统率细柳将士,伺机进入朝鲜。偏生两人皆是封疆大吏,总不能将李广免去太守之职,或降为辽东都尉吧?”
“嗯,无故将李广除职或贬抑,难免动摇细柳军心。”
刘启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方才道:“暂且先郅都继续镇守云中,若入秋后匈奴单于庭不兴兵来犯,再将其调任辽东太守,届时改封李广做个太尉或大将军便是了。”
刘彻颌首认同道:“如此也好,即便朝鲜发生饥荒,灾民逃亡也必是秋后之事,郅都届时再调任辽东也不迟。”
刘启嘱咐道:“你先给郅都去信,将这方略和朝鲜的情形尽数交代清楚,让他早做谋划。至于李广么,多派些羽林卫辅助于他,好对朝鲜伺机侵扰,否则按他那榆木脑袋,怕是要领着朕的细柳精骑去撞朝鲜国都的城墙。”
刘彻哑然,心道皇帝老爹果是目光如炬,看人颇准,晓得李广即便立下再多的军功,也掩不住他是个莽夫的事实。
“父皇,儿臣尚有一事,需父皇决断。”
刘彻顿了顿,复又道:“乌桓如今已有近二十万骑射,若放任其继续做大,无疑养虎遗患。”
“你是想出兵剿灭乌桓诸部?”
刘启不由愣怔,起初以夷制夷之策是刘彻提出和操持的,收效确实不错,乌桓非但出兵攻陷了匈奴左谷蠹王的王庭,更是将漠南草原东部的匈奴部族尽皆杀戮殆尽。
刘彻阴笑道:“不必如此,驱虎吞狼最是合宜。”
“依你的意思,是打着匈奴左部的主意?”
刘启剑眉微扬,见得刘彻颌首,便又追问道:“盘算倒是不错,只是乌桓人肯出兵么?”
刘彻意有所指道:“由不得他们,匈奴左贤王若是兴兵来犯,乌桓人还能束手就擒不成?”
刘启顿时恍然大悟:“你所谓的驱虎吞狼,匈奴左部是为虎,乌桓诸部是为狼?”
刘彻笑道:“不错!”
刘启好奇道:“皇儿打算如何驱虎?”
“使臣宋远已照儿臣的吩咐,暗中结交乌桓赤勃部的族长巴鲁,使他可为我大汉所用。”
刘彻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俚语有言,老虎屁股摸不得,若有只饿狼偷偷咬了老虎屁股一口,老虎震怒之余,却寻不着真凶,定是会转头向群狼复仇的。”
刘启抚掌大笑:“此计甚好,皇儿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刘彻忙是道:“光凭宋远无法说服巴鲁甘冒这般天大的风险,儿臣想请父皇下道密旨,册封巴鲁为乌桓王,并赐下金印。”
刘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准了!玉玺仍由孙全掌着,你只管向他取来拟旨。至于金印,让匠人随意雕一方便是,依着你的脾性,这金印在巴鲁手中怕是留不了多久的。”
刘彻撇了撇嘴,不屑道:“兴许他都未必能拿到手。”
刘启看着自个儿子,眼中满是赞赏:“皇儿这忠厚坦率的性子,果是深肖朕!”
刘彻忙是躬身,分外谦逊道:“儿臣不敢与父皇相提并论,父皇的宽厚仁慈乃是众所皆知,百姓称颂的。”
刘启不禁哈哈大笑,老怀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