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牌是【红心3】,装备快速过牌。他这是邀请摊牌的意思,手牌应该不大。再来一个大额的诈唬应该可以得手,但方晓翎犹豫着过牌了,这种牌面要赶走一张9,性价比不会很高。
装备翻出同花的9t,这手牌他打得很标准,赢了彩池还建立了良好的形象。他看来不会玩很松的范围,拿着成手牌在不利的位置控制着彩池。方晓翎隐藏了底牌,并庆幸没有人提出要看。(wsop规则,牌桌上的任何选手都有权提出看打到摊牌的每个对手的底牌)。
第一手牌的盲注很小,方晓翎损失有限,但她这手牌打得一塌糊涂。翻牌前平跟,不利位置跟注。翻牌后对着陌生的对手用空气来float,到河牌判断正确却又没有坚持到底。以上过程和她在现金桌的打法格格不入,那是她正在试图改变自己的风格,以适应锦标赛。
1000美元买入的比赛在wsop里面属于最小额买入的常规赛,参赛人数众多,试图进入钱圈和夺取金手链的性价比都不高。加上这是最早期的比赛之一,因此很多选手将这个比赛作为试炼自己训练成果的战场。特别是那些有知名度,打法鲜明的牌手,为了避免被别人针对,他们总要不断调整自己的打法。于是这项赛事往往成为每年wsop新打法的预演,仔细观察牌桌上的动向,有助于了解这次wsop的潮流。
锦标赛正不断向超松凶的风格转移,比赛初期拿着qto、j9s就试探全下底线的玩家并不是只有一两个。这对传统的紧凶玩家形成巨大的冲击,导致大型比赛的决赛桌往往成为爱冒险的年轻人天下。能够克制这种多加注、多跟注的超松凶打法的是小球打法,丹尼尔、古斯?汉森(gushensen)等巨鲨王是其中的佼佼者。
邓肯打算在今年尝试小球打法,并推荐方晓翎一起练习。少加注,多跟注,即使在前位也照做不误。目的是多看翻牌,多打翻牌后,这是小球打法的精髓。试想一下,一名超松凶的玩家在你身后,他经常3bet你,当你拥有40个大盲注时,kts看上去并不是值得翻牌前孤注一掷的牌。但那名超松凶玩家则已经觉得足够。当你在mp3位置加注,面临对方3bet时就处于极其为难的境地。如果你limpin,他下注,你就能在翻牌后处于一个比较小的彩池,而kts相对于对方的范围还是不错的。当然,这种打法需要非常敏锐的读牌和读人能力,一般的紧凶玩家初次接触会变得惘然不知所措。即使是丹尼尔这样的大师,在很多比赛中也会看到他郁闷的放弃着一个又一个中小型彩池,筹码一直不上不下,最后很不风光的倒在钱圈外。但实际上,丹尼尔的锦标赛成绩彪炳,有目共睹,并且他每一次夺冠都让人觉得他的运气好的不像话(因为看起来他的打法是多么糟糕)。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突然发觉,丹尼尔发明了一种叫小球的打法。
大型锦标赛,运气的成分极重,所以务必要在初期积累大量的筹码。在盲注倍数不断降低的阶段,大筹码不但能够通过偷盲压榨中小筹码,也能承受得起一两次全下失败。赌神斯杜?恩戈曾经讲过,开始时一万赢到五万,比拥有五万筹码赢到冠军要难得多了。比赛风格不断向松凶靠拢,尤其是在线上,原因正在于此。然而超松凶的风格在于要输就宁可早点输,以少数运气特别好的场次来弥补第一、二轮盲注就出局的场次。小球打法则提供一种避免自己总是处于刀锋边缘的策略,通过多看翻牌来提高将筹码翻倍的机会。
邓肯尝试的结果感觉不错,在卫星赛中取得了好成绩。而方晓翎则始终无法习惯,她一张门票也没拿到。尤其是很多把牌她都觉得恢复她自身的紧凶打法会表现得更好。邓肯通过这番话来说服她:“紧凶牌手或许进入钱圈的概率会更高一些,但在周期漫长的大型赛事中,进入决赛桌乃至于取得金手链的,绝大部分都属于前期松凶或小球的牌手。”
虽然方晓翎打算坚持,但直到今天,她还是没找到感觉。尤其是这一桌的各个对手,起初不起眼的六个人她并没看错,他们都是来凑热闹的普通玩家。他们或者懂得一些基本策略,不会玩太过分的牌,可他们的思维层次不会太深,神态动作也不经意流露出不少马脚。鸭舌帽和装备则是本桌的鲨鱼,他们标准紧凶的打法从那六条鱼身上赚到不少筹码。小球打法对付传统紧凶牌手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现在转为松凶对小鱼的效果又不好,方晓翎一时间觉得无所适从了。
盲注升了一级,小鱼被淘汰了两条,鸭舌帽和装备的筹码都翻了一倍多。新换上来的两个对手还未知底细,方晓翎的筹码被小彩池消耗了一些,盲注倍数还在80以上,暂时不想贸然改变打法。刚才那把牌她用22在后位下注,一名未知对手在盲注跟注。在a38的干燥牌面上,对手过牌跟注。到了转牌出了k,牌面上有同花。对手继续过牌,方晓翎在这个明显应该二次下注的牌面上犹豫过牌。河牌来一张白板,对方下注,方晓翎只好盖牌。她转头看到爱丽丝面前有不少筹码,应该有初始筹码的两倍,对自己四不像的风格更加感到郁闷。
余洋、林嘉兰和欧文也来了。他们告诉方晓翎,邓肯、贝克和埃里克的形势都很不错,筹码稳步上升。看到方晓翎的筹码数量,鼓励她沉着应战。方晓翎相信自己的笑容没让他们看出内心的不稳定。她决定趁筹码还深,再尝试一下。这手牌她用a5s跟注后面位置鸭舌帽的加注,翻牌是不同花的k95。最小的对子,方晓翎过牌跟注。转牌又是一张k,方晓翎继续过牌。
鸭舌帽抚摸着光光的下巴陷入思考,他不像装备那样严谨的将自己装进套子里,可他也并没有暴露出什么马脚。方晓翎很希望他也过牌,彩池目前还不大,但再跟注一轮,她就会变成中筹码。
还好,鸭舌帽如愿过牌,河牌来了第三张k。牌面变得简单,如果排除鸭舌帽拿着最后一张k的概率,方晓翎觉得自己领先的可能性很大。这个牌面,她可以再次过牌,也可以来一个小的阻扰下注。应该说后者会更好一些,但没什么信心的她选择了过牌,她打算跟一个不会太过分的下注。
然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鸭舌帽下注接近120%的彩池。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超越彩池下注,之前他都打得很标准。这个不合理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在扮演一张k?还是他真的就有这张k?方晓翎回想着过往的牌局,考虑自己在鸭舌帽眼中的形象。之前她打得比较松弱,几乎没打到过摊牌。在河牌经常面对合理的下注就盖牌了,因为她手上什么都没有。如果鸭舌帽要诈唬,只需要一个正常下注就好了,那么这个超越彩池的下注是价值下注?但如果他真的正常下注,她这次是会跟注的,难道鸭舌帽洞察了这一点?
应该说鸭舌帽这个下注恰到好处,如果方晓翎跟注而输掉,就会降到中筹码。而这个下注却又符合他持有一张k的打法:牌面如此清晰,方晓翎要么空气,要么持有一对。由于鸭舌帽有一张k的概率极低,在这里很难放弃一张9。方晓翎想起自己以前对徐泳献也玩过这么一手,她承认这个下注会令跟注方非常为难。
方晓翎最终决定盖牌,筹码要是下降到40个盲注,她的打法将会大受制约,她不能冒这个险。要是鸭舌帽的思维层次够深,他会用tt、jj甚至一张9这样打。
方晓翎深深吸入一口气,压抑住焦躁不安的心情。下一手牌她拿到一对3,手指尖触及筹码时迟疑片刻,还是拿出一个大盲注跟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再尝试一次,再失败就转为松凶打法,她的筹码数量也只能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