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差继续往前行,口中道:“佑婴大仙是此地千百年内唯一一个可以从亡魂升至仙班的奇仙,当年他还曾在此处任职多年的判官。”
瞿白鹿想起瞿九婴瞿六壬两兄妹不由得怅然起来:“不知这位仙人如今倒在何处任职。”
鬼差搔搔头,细细想了一会道:“说是南极长生大帝手下南极仙翁处。啧啧,我等望而莫及呵。”
听的答案,白鹿一笑,心说:原在蓬莱仙岛啊。
因又与那鬼差说道:“山里妖物不少,想来连累的地府也不得安宁。”
那鬼差道:“不挨着,不挨着,除非他寿命已尽,或是有仙人请判官相助,否则我们是断断然不去招惹的。”
说着话时众人已然到了此地阴司。
鬼差将白鹿请进去,一路带着往里去了。行至一处宽敞所在,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鬼判。鬼差上前说明一二,那鬼判起了身安安稳稳走下台阶来迎接。站稳当了那鬼判稽首向白鹿问道:“不知仙家因何而来?”
瞿白鹿看他并不往里请,略有些奇怪,稍顿一时方道:“听闻我府中两位道童黄道和卫琉知前来地府游历,我特来此处是想劳烦判官帮我寻一寻,看看又跑哪里戏耍去了。”
那鬼判往里看了一眼,瞧瞧凑了过来,低了低头道:“佑婴仙家将他二人召回来叙旧,却不想是上仙的道童。”
他不说倒还好,一听到佑婴也在,瞿白鹿几乎是狂喜,登时道:“烦你告知一声就说是仑者山瞿白鹿前来。”
鬼判看瞿白鹿表情像极了在奈何桥边等到情郎的女子,那欢欣的眼神,让他反复看了白鹿好几眼,心说:这上仙们的日子过得如此之舒坦?情劫都是幌子?
边想着边跌跌撞撞赶紧进去回禀了。
他哪里知晓这其中的事,白鹿只盼着能从佑婴那里得到一丝消息,纵然瞿六壬死了,可是他是怎么死的,是否当真是死了,瞿九婴又在何处,这些都是压抑到可以将瞿白鹿埋葬起来的问题。
瞿白鹿闭目叹息时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又听一人道:“在下孙佑婴,你可是曾在......”
白鹿猛然张开眼,望向那声音来的方向,这不是那孙书生又是哪个!他见了瞿白鹿口中的话也嘎然而止。
瞿白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那鬼判瞪着两个牛眼张着嘴,左右看着他俩,小心思里已经塞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瞿白鹿走上前,他二人同时说了一句:“你可知瞿九婴下落。”
二人皆愣了。
瞿白鹿满心的欢喜瞬间成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不知?”
鬼判看他俩又不是为彼此而来,有些呆,连同在佑婴身后的黄道和卫琉知二人也是不明所以。
她这句话一问,只见孙佑婴眼里的那抹光也散了,他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白鹿......”
瞿白鹿心知希望不大,整理好思绪,和缓笑道:“燧离宫小仙瞿白鹿。”
孙佑婴忙道:“请白鹿仙友上座。”
两下里另外三人也是将瞿白鹿往里迎,白鹿看也不看那两个小妖,径直走了进去,与佑婴互相寒暄着端坐在屋内摆放着的其中一把交椅上。
鬼判见没事了,便冲瞿白鹿与孙佑婴点了点头,后退着走出门外先行退下了。
方才来时黄道和见瞿白鹿看也不看自己与卫琉知便知道大抵是因为出来时没留口信,所以惹她不快。
卫琉知也看见了,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黄道和碰碰他,卫琉知看看黄道和又看看瞿白鹿与孙佑婴,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理黄道和,倒了两杯茶,递上一杯给黄道和,推了他一把,黄道和猛摇头,反手将他推了过去。
卫琉知端着茶汤颤颤巍巍给瞿白鹿递上,白鹿视而不见,只管喝孙佑婴说话。那卫琉知便将茶汤放在她手旁的条几上。
黄道和也将茶汤奉与孙佑婴,佑婴接过茶来尝了一口,对瞿白鹿道:“我走的时候他二人皆不在洞府之内,那鬼差来的凶恶直接用铁链栓了我,仓促间拿我下来,等我任劳任怨终于当上鬼差时再返回原路去看,怎知那里已然寻摸不到他二人的踪迹了,过了一阵我又升上判官,遇上了蓬莱仙官,去蓬莱之前我便常往山里跑,盼望能有朝一日看见她。”
白鹿听他说话比之前长篇大论好了许多,虽然仍啰啰嗦嗦的,可若瞿九婴仍活着,断断然不会再因他的言语而恼的赶他走了。
她想着便走了神,不由得叹了口气一笑道:“我原想从你这里打听到一丝消息,如今倒罢了。”
那孙佑婴看她如同失了神一般,连忙问道:“仙友怎会失了她的消息,按着九婴的脾气秉性,她若是有什么事,要躲什么人,搬去何地,行至何处,要做何事必然会告诉你。你怎会失了她的消息呢?”
看他并不知道天狐一族的事情,瞿白鹿本来端起茶汤的手复又放下:“你可听闻天狐一族被灭,现下除了我......”
话明明是到了嘴边的,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句话说的在场三人皆是侧目,黄道和与卫琉知这才想起来瞿白鹿呆愣愣坐在崖边的情景,二人相视一叹,心中道:原来如此啊。
孙佑婴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九婴和六壬哥哥皆遭不测?错矣,大错特错,九婴倒还罢了,六壬哥哥虽说被人看见浮尸水上,可到如今没找着尸首,谁又能断定?旁的不说单单是靠着他的本领有哪个敢去找他的麻烦。我现如今只念着瞿九婴莫要出事。”
瞿白鹿紧锁眉头:“怕的就是一山更有一山高。我当初听了他两个的话也是不敢信,可我找了这么久...附近的土地也好山神也罢我都问过,问过又如何,仍是一无所获。”
孙佑婴原本笃定坚信瞿六壬的本事,可听瞿白鹿这么一说心也乱了,当下抬头对黄道和与卫琉知道:“你俩将事情再说一遍。”
可怜黄卫二人把自己所见翻来覆去说了几遍,瞿白鹿与孙佑婴还是没有一丝头绪,两个小妖捧着茶猛灌,瞿白鹿与孙佑婴半晌无话,整个屋里都是静寂的。
瞿白鹿叹了口气:“此前我去地府办公差,借来人间那册簿子希望能在上面找到两兄妹的踪迹,说来也奇,旁人都是比划一个名字,名单就出来了,旁边附注着此人的生平,可兄长和九婴单单只有名字看得清楚,附注的字皆是模糊不清难以分辨。祖父也和九婴一样,名字与附注的字皆是模模糊糊水印一般。”
孙佑婴思量半天:“待我打听打听,即便找不到人能把魂儿找回来也好啊。”
听了他的话瞿白鹿也知道孙佑婴恐怕也灰了心肠,不欲多言,正好一抬头看见站在面前捧着茶汤的两个呆子。
卫琉知看瞿白鹿正冷冷盯着自己,手在背后拽了拽黄道和,黄道和小声别扭的说道:“作甚!”
话音未落一转脸也看见了白鹿的那双眼睛,当时站的笔直笔直对瞿白鹿道:“仙家......”
孙佑婴还以为是叫他,这里抬头道:“怎?唤我何事?”
眼见黄道和卫琉知一脸尴尬怯懦的看着瞿白鹿,孙佑婴往旁边一看,正看着瞿白鹿瞪着一双泛着光的死鱼眼直愣愣盯住他俩,此时看瞿白鹿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看他俩,傻子也能知道不能多说话了。
孙佑婴忙对撇着嘴正看着自己的黄道和道:“快给白鹿仙友斟茶。”
孙佑婴知道此番找他俩来没事先通知瞿白鹿恐惹了她,眼前便是先将话说圆了,他只当不知道,含含糊糊问:“听仙友之意他两个如今竟在仙友座下?”
白鹿瞥了他一眼,人走了也有两三日了,孙佑婴竟什么也不知道?白鹿微微一笑看着他俩对孙佑婴道:“看他两个倒是愿意出来晃一晃,想来没有回去的心思,此番还请孙仙友将两人收回去,熟悉的人用起来定然轻省许多。”
孙佑婴忙道:“不可不可,仙友的人我怎能收,我此番前来那是想问一问九婴兄妹的下落,虽然叫他俩来的是早,可前两日小某我一直忙于公务,哪里得见呢,是我叫鬼判唤他俩来时莫要惹人注意,也是走得急没来的告诉仙友一声,这实实在在是我的罪过。”
白鹿也不看他,接过黄道和新端来的茶汤喝了一口:“仙友此时不带他二人走,日后再想带可就难了。哥哥和九婴的事还请仙友多费心,白鹿先走一步,聊完让他二人回洞府就是了。”
说罢起身行礼,对孙佑婴稽首道:“我自然知晓,只是请仙友记得若日后寻着什么下落,仙友万万记得告知小某。”
如此寒暄了几句白鹿转身出来,鬼判和两个小妖相送,一路飞出此地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