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比武大会是已经侵入海牙学院的台风，那么，现在的高二（3）班是台风中心亦不为过。

“没想到第一次让那孩子参加比武，就发生了这种事……”

巧妤小声叹了口气，看向正倚在桌边与魅堂交谈的秋棠。“你没对旌姬什么太严肃的话吧？对手可是你的左侍卫哦，不能再给她更大压力了。”“华章骑士”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我秋棠……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热心？”

“当然是因为我关心她。”美少女般的少年哼出一声，“旌姬那么可爱，要是被欺负得太惨就不好了。”

魅堂扶额作脱力状：“你当旌姬是三岁小孩吗？”“真没幽默感。”秋棠做个鬼脸把他的手拽下来，“好吧回正题——我的意思是，万一旌姬赢不了叶莺，你事后会责备她么？”

巧妤的注意力现在全部放在两人的对话上了。只见金眼少年盯了自己的鞋尖一会儿，吐出一句换作半年前绝对不会出自他口的话来：

“若真如此，该责备的就是……为了一个‘那样的’理由，就擅自将她推上比武场的我自己。”

“‘那样的’？”

面对青梅竹马好奇的追问，“牙之御座”选择了保持沉默。

午饭时间三人见面，总感到有些莫名紧张。旌姬当然绝口不提叶莺的事，只是一边教导虞菲“要抓紧学点主持用语哦”，一边向魅堂保证“您放心我会尽全力的”。“旌……”实在受够了这种伪装平静的氛围，魅堂刚想强行转入正题，却被半路杀出的不速之打断了。

“抱歉打扰您的用餐，魅堂大人。”

眼镜少年虽然托着满满的餐盘，还是抽出一只手来行了礼。“玉书大人。”随从少女和小见习骑士赶忙打招呼。玉书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可以的话，能一起吃饭么？我有些事情想和魅堂大人单独谈谈。”

御座主仆互递了个眼色，旌姬礼貌地道声“请自便”，就端起餐具带着虞菲走开了。“训诫骑士”则安静地在上司对面坐下，摆好餐巾纸和一次性筷子。

“玉书……你是不是刚从武道馆练习回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您。”玉书不禁失笑，“我好歹也是七御柱之一，在场上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得好些。平时我就疏于练武，都临阵了再不干可就真的不过去了。”

魅堂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他：“可是在我看来，你参加比武和月考没什么差别……玉书，你有激励着自己战斗的理由么？”

一时间二人无话。“抱歉跑题了。我真正想问您的，是将要‘代蘀’您出剑的旌姬的事。”玉书敲了敲桌沿，“我不否认她的战斗力，但旌姬到底还是第二阶级，让她背着这种压力上场没问题吗？”

“这样就被吓住的话，她就不是尉迟旌姬了。”

“牙之御座”的语气出奇地肯定。他注视着秘书官胸前的战徽，想到里面那把与主人的气质完全不符的巨剑，低头感叹道：

“一向很低调的你和你的剑，总是在我们面前沉默着……再过不久，就终于能看到你们的舞礀了。”

刀剑相击的舞会，骑士们的show，决定谁将戴上桂冠的日子，就在六天之后。

对面棕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我保证会让您看到什么叫骑士的舞步。不过——大会期间的安全问题要如何处理？让不上场的骑士负责警戒吗？”

“大团长已经了，不会让任何一个团员失去观看的机会。这段时间里，‘荆棘桂冠’将临时调整为敌我识别结界。”魅堂喝了口汤，“敌人来袭的话，短期内可以保证他们进不了海牙学院，别担心。”

遗憾的是，御座大人在思考某方面问题时总是慢一拍，因此并没有理解玉书挂心的到底是什么。“训诫骑士”有意无意地盯着地板，提前推测起“钢铁神宫”可能采取的行动来。

仔细想想，比武大会期间其实是骑士团战力最集中、状态也最好的时候，以那二位宫主的智商，应该不会轻易挑起战斗。但敌方和己方一样不能以常识衡量，所以可能性还是有的……

“要不要……向狄亚打听试试……”

这个想法一冒头，玉书自己就先被吓住了。搞什么！两个人的立场可是相反的，绝对得不到答案好不好！

可是，想想那家伙对待自己的古怪态度，怎么也该给自己一些“特别优待”的吧？

魅堂满头雾水地看着秘书官脸上走马灯般的表情变换，最终还是低头继续吃饭了。当然玉书本人也没意识到，他刚才的思考方式用一个词儿来概括的话，就是“撒娇”。

“旌姬学姐，你真的不紧张下周的战斗？”

眼镜小男生坐在墙角，细心观察着少女的眼神。“虽然‘不’是假的，但光紧张也没用啊。”旌姬歪着头挑出炒饭里的胡萝卜，“还好我是第二天上场，有了前面三场的铺垫，应该就适应了。”

“但是在我看来，你比以前冷静多了。”

“真的？”黑发少女抬起头来。“嗯，你给人的感觉不是对实力的绝对自信，而是‘到时候总有方法对付’。”虞菲耸肩苦笑，“这样子真好……想起叶莺大人会上的那个眼神，还是很可怕……”

旌姬放下筷子，伸长手臂拍了拍小见习骑士的脑袋。“没办法，她似乎一直看我不顺眼，虽然不晓得是为什么。”她露出抚慰的笑容，“安心吧，小菲，我不会表现得太难看的——好歹我也是‘比武大会主持人’的直属上司呀。”

虞菲不好意思地继续埋头塞菜，旌姬则悄悄转过头向魅堂那里看了一眼——“训诫骑士”到底在和他商量什么？

八成也是“我叫不紧张”之类的话题吧……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已经十点了，玉书在桌前坐定，从手机里翻出那个保存了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爱无所谓……

——好俗的彩铃。玉书刚想笑，却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正越来越急促。等一等，自己究竟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秒，突然嘀地一声，电话通了。“喂？”已经非常熟悉的男声飘进了耳朵。“那……那个……狄……”“训诫骑士”赶紧吞了口唾液，还没把状态调整好，对方却抢先做出了反应：

“玉书……？是玉书吗？”

“被听出来了啊。”眼镜少年郁闷地叹气道，“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真是打扰了……”“没关系的！那……你找我有事？”刚从浴室出来的狄亚差点掉了手上的毛巾，幸好语气还算冷静。

玉书不自然地咳了声：“唔……下周……你们有安排么？”

“赫菲斯托斯”毕竟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件事’的话，西宫主大人完全没表态，东宫也不见动静。”他望着天花板回答，“虽然不能代表绝对安全，你们肯定也已经加强了警戒吧。不好意思，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不……这样就够了，我应该向你道谢。”

感到心跳剧烈得难以忍受，玉书不得不停下来大喘几口气。“……玉书？”久久不见下文的狄亚出声提醒，“还有什么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