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有眼光。”黄幼翠得意的说道:“我知道表哥喜欢梅花,特意找苏州最好的绣娘绣上去的,绣了七八天呢。可惜,他不在府里。”
“没关系,晚上季安哥哥就会回府的。”以青看她面露愁容宽慰她道。
“你怎么知道的?”黄幼翠一下站了起来,狐疑地问以青。
她这一站不要紧,居然碰翻了以青喝剩的半碗醒酒汤,这汤虽已凉了,但是颜色深,正都泼到了她绣满梅花的新袄子上。
“啊——”一声惨叫。
以青心底惊呼,不好,以黄幼翠的性子必然要迁怒于自己。正在思量如何开口安抚她的情绪时,只听到外间传来一句男声:“大小姐,你又怎么啦?”带着戏谑的一张脸也随声映入以青眼帘。
原来是黄实本。
他朝以青浅浅一作揖,故作惋惜地说道:“大小姐,这么好的衣服怎么就弄脏了呢?”
“还不是赖……赖她!朱以青!”黄幼翠手指一指,控诉道:“就是你,你好端端地喝的什么破汤?害死我啦!”
“我?”以青好笑的看着她的强词夺理,不禁“噗嗤”乐了一下。
这一乐惹得黄幼翠直跳脚,一叠声的对黄实本说道:“你看!她还笑?她就是故意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已挽了袖子,欺身过来,作势要抓以青的手,她小时候是练过些防身的武艺的。
以青忙往后躲了一下,就见黄幼翠的手已被一只大手捉了过去,只听这只打手的主人黄实本说道:“大小姐莫急,我看这一泼倒泼得这衣服漂亮多了,你表哥定会喜欢的。”
“哪里漂亮啦?”黄幼翠迷惑道。
“你看看这汤颜色正好是棕色的,”黄实本拿起汤碗看了下,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儿,瞧了以青一眼后,说道:“梅花是红色的。可是光有红色不是显得太单调了么,泼上些棕色才显得更有层次更鲜活啊,你的季安哥哥才会更喜欢啊!”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不信让当家的和老夫人也看看?天冷,还是换下这身湿的才好。”
“可是,天这么冷,我怕表哥晚上回来见到我时我的袄子还没干呢,他该看不到我为他绣的梅花了。”黄幼翠委屈地说着,眼睛里已有了泪花。
以青心下一软,刚想说句安慰的话,只见到黄实本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冲自己眨眨眼,示意自己安静,哄着黄幼翠离开了内间:“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赶快回房间,让丫鬟帮你换了湿衣服才对啊。而且我保证,你表哥会看到的。”
黄幼翠不解的抬头看他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刚刚你的表哥派人捎信回来说,因为公务繁忙,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明日再设宴赔罪。”说着,连哄带骗地将黄幼翠带了出去。
喜儿顺了顺胸口,长呼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以青默默不语,这黄实本果然不简单,有些手腕,四两拨千斤就化解了一场闹剧,顺带着安抚了娇生惯养的黄幼翠的情绪,实在是高手呢。
正想着呢,巧梅进了来,说老夫人请她外堂见客。
以青忙抚了抚衣裙、头发,随她而去。
堂上坐着的黄英尹、黄实本,一看到以青出来都站了起来,以青对黄英尹恭敬的请了安,问了好,这个老头儿笑眯眯的点着头,一脸和善。
以青对黄实本福道:“刚刚虽是无心之失,还是多谢黄大哥了。”
黄实本微一拱手,笑道:“二小姐言重了。我家大小姐心地不坏,只是小孩子心性,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黄大哥放心,青儿也是小孩子,忘性大得很。”
“二小姐果然聪慧大度,难怪长姐如此宠爱她。”黄英尹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对老夫人说道。
“青儿是个好的。”老夫人颔首道:“只是翠儿也一年大过一年了,还是这么骄纵的脾气,你也过于宠溺她了。”
“唉,谁让弟弟我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呢。我也只是希望她能高兴一日便是一日,不忍用规矩管教她。”老头儿无奈的摇着头,面有愁容。
这大概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尤其还是独生子女。
以青能够明白当父母的拳拳心意,只是有的时候“爱”与“害”不只是一字之差。
她把不赞同的目光从黄英尹的面上收回来时,恰巧瞄见黄实本正端着茶碗冲自己微微举杯,面上带着了然的微笑,不禁怔了一下,忙也举起茶杯遥遥相对,掩饰地低了头。
果然此人长了一张狐狸脸,嵌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自己虽不是小孩子也绝非他的对手,还是少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