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英院位于听雪楼的西南侧,是供婢女们居住的,绕过撷英院向北就是石府的厨房了。厨房北侧墙壁上开了一扇小门,通往外面的街道,方便采办食材。听雪楼的东南侧则是一个花园子,内有假山、凉亭,园子北侧也是石府的院墙,同样设有一扇小门,只是早已上了锁,不供使用了;花园子往东就是以青读书的畅听书院了。
听雪楼、厨房、花园子和畅听书院都在石府的最北侧,紧邻街道。
巧梅刚走到撷英院门口,就见到送药碗回厨房的小丫头怜儿出来,怜儿见是巧梅,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甜笑道:“巧梅姐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巧梅摇摇头叫她去和泰堂伺候,就一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撷英院共有四间正房、一间厢房、四间南房,巧梅、巧兰、巧菊、巧竹分别住在四间正房内,她们四人各领了两个小丫鬟轮两班为老夫人守夜,守夜时住在和泰堂后面的抱厦厅内,今日是巧兰与巧菊当班,所以她回撷英院居住也是理所当然的。一转身进了房间后,巧梅从衣袖中拿出了王大夫给的药盒,看见盒内有一张信笺,上面用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姗姐一切安好,勿念。今夜子时,后门相见,一切照旧,寒。”信的一角还画着一枝梅花,红色的花瓣像一颗朱砂痣。
巧梅眉头微舒,将信笺放到铜盆内用火折子烧掉了,看着火焰中的灰烬,“她”轻轻地皱着眉头,暗自恨道:缩骨功是自己五岁就开始练的,十二年来,却还是不能得心应手,一运功便会现了真身。
出生在齐家,注定要承担背负守护的责任,没有任何借口不努力。从小,父亲就聘请了各路好手来教导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不落,还单独有师傅教自己兵法权谋,吃过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面临的危险也是不可估量的。
就如自己的姐姐,只因为姓齐,便无缘无故地得了怪病,一病十年,每月十五要忍受蚀骨的疼痛,而自己除了在这两日替姐姐化身为“巧梅”外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了拳头。
冬日天短,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下来。“她”没有点灯,合衣在小榻上躺了下去。
由于不能运功,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冷,才发现地上当中的火炉已暗了下去,便起身填炭。
门外响起了“叩叩”两声敲门声,小丫鬟怜儿的声音传进来:“巧梅姐姐,该吃晚饭了。刘妈妈叫姐姐去厨房呢”
“她”听后,皱起眉头,低声说:“我不大舒服,想歇一歇。”
“那给姐姐请大夫看一下吧,否则老夫人知道了要责罚怜儿的。”
“不必了。我已吃了王大夫的丸药,不碍事儿的,你自己去吃吧。”怜儿听出“她”的语气中已隐隐透露出不耐烦,不想惹姐姐生气,只能低低的答应着离去。
“她”蹙着眉,自言自语道:“十来岁的小丫头都很难缠么?”想到今天被以青逼的破了功,现了真身,差点儿被那个小丫头发现自己的事儿而感到挫败。
幸亏自己这十几年的功夫没有白练,苦没有白吃,瞬间就反应过来,用梅家的**迷晕了以青,否则可还了得?
这**名叫醉沉香,是一种半固体的凝膏,装入瓶中,人只要闻一点儿就能昏睡过去,同时还有消除短期记忆的功效,药效十分迅速,且没有解药的话睡上个三五七天也是没有问题。所以自己总是随身携带着它的解药——一种粉色的药丸,叫做明金子,用时需拿水化了,抹在鼻下和耳后,见效奇快,只有一个缺点就是会留下不易除去的粉色印记。
若要除去的话,则要用梅家制作的白色粉末,蕴寒给它起名为北珍粉,说它白皙细腻,好像珍珠粉一样。
幸亏下午时王大夫明白了自己的暗语,知道自己今日走得急没有带这药,药盒底下偷偷藏了一包递给自己,自己才能在石老夫人房中与喜儿说话时不知不觉抹掉了以青领子上留下的明金子的粉色印迹,否则,若是被人察觉,日后可就难办了,尤其是不能让朱家姐妹起了疑心。
朱以蓝平日只待在听雪楼,足不出户,几次“她”想以巧梅的身份接近她时都会被巧兰抢了先,巧兰对朱以蓝有一种隐隐地敌意,日后没准儿会为己所用。
朱以青倒是很好接近,这样一个闲不着的小丫头,淘气又乖巧。几次观察下来,发现朱以青是一个极细心的女孩子,说话讨巧,做事体贴,很少为难下人,这石府的小丫头们有什么不敢说的事儿都愿意说给她听,她也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替她们处理好,总有理由替她们搪塞。
如此的善解人意,实在是乖巧的超出了她的年龄,可是同时,她也撩猫逗狗,摘花爬树,甚至还要学游泳,什么事儿都愿意试一试,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而石老夫人也一再宠溺她,从不阻止她的各种淘气和冒险。
月光慢慢洒了进来,由于“她”懒得点灯,屋里的月色显得更加明亮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时刻,只管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静静地听时光流淌,沉重的心思也仿佛变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了。
还有什么比这月色更让人觉得美好的么?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