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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还要这么久吗?”
方娥绿蹙眉不解,众人失望之色也是溢于言表,原本以为射日弓出世之日已不远矣,但颜舜华身份特殊,深知射日弓的隐秘,她的话不由众人不信。
这话无异于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众人的热情不觉冷却许多。
明钦笑道:“炼化射日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大家不必操之过急,连日劳累,今又天色已晚,便依夫人之言权且歇息,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厉若莘忖思着道:“射日弓几已成形,大家纵然劳累,是否也应该派人看守,以免给妖人可乘之机。”
为了炼化射日弓,厉若莘、方娥绿、颜舜华和明钦可说是殚精竭虑,几乎无所保留,眼看成功在望,若被险人所乘,实属可惜,尤其要提防落入傲狠及其党羽手中。
“厉城主所言甚是。”
明钦点头附和,“颜夫人,你看当如何分派?”
颜舜华淡然一笑,“公子是天族大将,素有君子之风,我等都是弱质女流,由你值夜便了,又何必问?”
明钦愣了一下,道术士中尽有不让须眉的巾帼豪杰,依修为而论,厉若莘、方娥绿得传日、月两曜法门,各有千秋,战力皆不在他之下。更别说颜舜华是娥皇转世,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和她们一起行事本无强出头的必要。
颜舜华开了口,明钦却也不好推托,失笑道:“夫人吩咐,在下岂敢不从。”
“有劳将军,我等先回去休息吧。”
颜舜华绽唇微笑,众人为炼化射日弓,损耗过甚,都已疲极。当下便分头散去,各自休息。
“射日弓是世间神物,觊觎者必多,将军千万小心。”
临去之时,颜舜华不忘再三叮咛,大概是害怕他玩忽职守,倘有差池,可是后悔莫及。
“在下定严加看守,不负所托。”
话虽如此,倘若真有神通强横之人前来攘夺,明钦以一己之力恐怕也无力护持,不过介时颜舜华等人自会前来支援。
诸女退去后,明钦便趺坐到扶桑树下调息,两仪气虽是天地生力,生生不息,这段时间摧炼射日弓不啻是一场恶战,他也不想浪费更多精力。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阴风飒然,暗潮涌动,明钦霍然一惊,不觉睁开眼睛,抬眼只见斜月在天,一鸟不鸣,有种异乎寻常的感觉。
射日弓是日曜神物,昔年东皇归化,十金乌争立,东君用射日弓射杀九大金乌,堪称是日曜第一神兵。射日弓行将出世,光焰无法遮掩,灵泉庄又在两界山中,周边妖魔盘踞,四方妖魔闻风而动,确也不足为奇。
明钦自幼修行,神识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喊杀声突然从庄外传来,抬眼处,便见得火光冲天,山摇地动,一时间,四面八方似乎都布满敌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明钦悚然一惊,身形欲动,便想前去看个究竟。
“将军哪里去?”
一个女影飘然而至,却是惊雷山庄的少夫人徐芸。
“夫人有何见教?”
徐芸在惊雷山庄虽外表光鲜,却遭贯充凌辱,际遇甚惨。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贯充,甚不愿旧事重提。明钦也知机的绝口不提她往日身份。
听外面的动静,分明有人攻打灵泉庄,不消说是为了射日弓而来。徐芸突然出现倒让明钦觉得意外。
“你不能出去?”
徐芸接道:“你去了,射日弓怎么办?”
“射日弓?”
明钦回头看了扶桑神木一眼,“颜夫人早说过,若有妖人攘夺射日弓,可先行撤离,妖人不懂得日月神力,必不能炼化射日弓,何足为忧?”
徐芸摇头道:“将军何曾想过,通晓日月神力之人绝非只有厉若莘和方姑娘,两界山之大,妖魔众多,射日弓一旦落入傲狠掌控,炼化神弓又有何难处?到时我等想要回夺可是千难万难。”
明钦皱眉不语,徐芸所言不无道理,射日弓几已成形,傲狠既知射日弓下落,纵然不能立即炼成神弓,也绝不容他人染指。颜舜华固然是一番好意,她总不能要求众人为了射日弓以卵击石,和傲狠之流死战。但明钦会齐厉若莘和方娥绿专为射日弓而来,眼看神弓唾手可得,拱手让人岂能甘心?
徐芸见明钦面有难色,宽慰他道:“颜夫人、厉城主、方姑娘和我姑姑都在设法抵御强敌,将军不必担忧,早点炼化射日弓才是上策。若有射日弓在手,便是傲狠亲至,又何足为惧?”
射日弓号为‘射日’,却是名符其实,但射日弓究竟威力如何,谁也没有见识过。话说:‘神兵利器,惟有德者居之’。神兵择主,多能通灵幻化。是以神兵利器颇能提升修行者战力,使之如虎添翼。
明钦迷惑道:“但是厉城主和方姑娘不在,没有日月神力,如何炼化射日弓?”
炼化射日弓需赖日月神力,颜舜华神通莫测尚且难以为力,明钦的两仪气虽然起了一些作用,如今无所凭借,也莫可奈何。
徐芸从容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射日弓已然成形。只需斩断地气便是,这对将军并不困难。”
扶桑神木深植地下,不知历经多少年月,射日弓既是神物通灵,也颇类似炼体士的化物重生,如今汲引了日月神力,形体已化,颜舜华说炼化射日弓还需要十多天也许只是保守的说法。
“将军莫非还不明白,日月神力并不在于多少。譬如人族生育,瓜熟蒂落,何曾有一定之准,只不差误太远而已。神兵认主,若依常理,拔取射日弓之人便是神兵之主,将军可不要当面错过。”
徐芸家学渊源,知道一些射日弓的特性也不奇怪,但她这番话分明鼓动明钦将射日弓据为己有,他岂会听不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行者对神兵利器的渴求无庸讳言,甚至为之不择手段,反目成仇,也非稀见之事。
苏秦说:“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在世,势位富贵,岂可忽乎哉!”可说是道出了世俗社会的实相。
修行者苦心孤诣,艰勤修持,看似超然物外,没有多少是清心寡欲的。为修行而修行,虽被视作修行的最高境界,实际是难以成立的。假如人无欲求,大可一事不做,何必修行?李白所谓,‘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古史上有一辈德操高尚,超逸物外的贤者被视作好名之人,虽未必尽实,这些贤者恐怕也无以自明。不好名之人如何能青史留名?不过人世终究欲求终究有正当不正当,或境界高下之分。
苙翁所谓好色非病,他人有美妻美妾垂涎觊觎固然不可,自己有美妻有妾而好之又有何不可?
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德、好义比之好利、好色无疑对社会好处更大,是以能得推崇称许。
“将军莫非不信我的话?家父汉唐公遍读道经,乃是不世出的道术奇才。徐芸虽然不才,多年来熟读家父遗书,对于道术界佚闻传说颇有所知。将军岂不知当取不取,必生后悔。归义夫人心思难测,将军非她之敌,不乘乱取利又待何时?”
徐家和归义军颇有渊源,徐方思亦有才名,甚得颜舜华礼遇。但双方也非同根连气之人,徐芸忽生反侧也不奇怪,不过她再三鼓动明钦窃取射日弓也让他心中奇怪。
明钦并非毫无欲求之人,但他素来谨慎,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窃取射日弓干系非轻,如今强敌环伺,他和颜舜华本属同仇敌忾,若因此反目成仇甚是不智。毕竟他不知射日弓到底有何等威力,纵然夺得射日弓,没有箭支发挥不出威力也是枉然。
“将军于我姑侄有救命之恩,之前颜夫人所言不尽不实,恐是另有打算。将军既然是为射日弓而来,神弓今已出世,将军不挟之离开,难道要等着向颜夫人话别不成?”
徐芸在贯充魔爪之下百般隐忍,也是心性坚忍之辈。如果她所言属实,颜舜华八成没说实话,她借助厉若莘、方娥绿和明钦之力炼化射日弓,却不愿当面取出,恐是暗怀私心。
“我观将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将军于我姑侄有救命之恩,若有疑难,徐芸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芸神情恳切,明钦虽有提防之意,也不由信了她几分。
“那依你之见,射日弓又当如何取出?”
明钦和颜舜华往时虽有渊源,龙域之中,步步荆棘,两人交情泛泛,谈不上多少信任。明钦心知不能过于依赖颜舜华,惟有取出射日弓,诛除傲狠,平定炎方,才能为天族延一线之命。事关重大,只能自为决断。
“射日弓已然成形,将军只需运用神力,拔它出来即可。将军何妨一试?”
庄外的嘶杀之声甚是激烈,厉若莘、方娥绿迟迟不见露面,八成已落入重围。徐芸所言不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射日弓既是神兵,又是祸根,众人耗费如许气力,弃之而去岂非梦话?
“好,就依夫人。”
明钦当机立断,运转金刚法相腾身而起,摧动灵力打到扶桑神木上。神木本已光焰潜消,看起来平平无奇,明钦虽未修炼日月神力,但两仪气是月老所传,月老为月曜之族,两仪气实有绾合日月神力之能,徐芸也正是看出这点,才鼓动明钦独力拔出射日弓。
换而言之,两仪气无须凭借厉若莘和方娥绿的日月神力也能为射日弓吸取,只是众人不知罢了。
两仪气攻到扶桑神木上,立时氤氲升腾,五光十色,扶桑树轰然摇动,地面的土地龟裂开来,落叶飘零,瞬间化为尘屑,神木缓缓弯曲,化为弓形,彤光照耀,让人不敢逼视。
明钦只觉得脑中砰訇一响,似乎识海中一扇封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明钦心头大骇,他修为虽非绝高,凭借着神游镜的神异和金刚法相的护持,算得上神坚魂牢,两仪气更有无穷益处,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形。射日弓这般吞噬他的灵力,纵然修为再高明十倍,也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起初明钦和颜舜华、厉若莘、方娥绿四人合力,才能压制扶桑神木的能量,使之化形,明钦作为颜舜华的替补还不觉得如何凶险,如今首当其冲,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徐芸小口微张,眸光煞也不煞,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明钦神识未失,瞥见徐芸的模样便知指望不上。
射日弓是日曜第一神兵,威能强大,无与伦比,虽然能让修行者战力倍增,一旦无法抵受射日弓的能量,便会反为射日弓所化,成为可怜的器灵。而更多的修行者则连成为器灵的资格都没有,射日弓的能量虽不及日曜万一,却颇有相似之处,射日弓一出,不知又有多少修行者要化为微尘。
明钦精神困倦,整个身形被神木散发的彤光罩住,无力脱身。
正在生死之际,一道人影倏然翩飞而至,冷喝道:“好一把射日神弓。”
来人一袭白衣,质地轻软,不染点尘,腰系金色绸带,衣袂飘飞,直欲当空而舞。她乌发堆云,脸上罩着一张莹白如玉的面具,身形虚悬,体内骤然散发出皎洁的白光,仿若月轮初升,说不尽的清冷之意。
“这是……月轮相?”
明钦观之大讶,此人的功法和方娥绿如出一辙,极似千江派月轮相。明钦虽然也是最近才听说千江派之名,实际千江派却是流传甚久的道派,派中不乏英锐之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人推崇备至,有人避忌甚深,也有人衔之刺骨。
虽说同是千江派月轮相,白衣人的功力却非方娥绿可比,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方娥绿显化的月轮和白衣人不可同日而语,月轮相一出,顿有清辉遍洒,大地生凉之感。
一轮月影当空罩下,消尽扶桑树散发出来的燥烈之气,白衣人势如急箭,朝着化形之后的射日弓抓去。
明钦脸色大变,他被射日弓所制,几乎难以动弹,赖白衣人之力方得脱身,白衣人的功力胜过方娥绿十倍,她要取走射日弓,怕是无力阻止。
白衣人修为奇高,自身的灵力似足以抵御射日弓的慑人彤光,眼看就要将射日弓抓在手中,一道青光破空而至,不偏不倚,打向白衣人的手掌。
白衣人心生警兆,微一迟疑,识得青光厉害,不得不变招将青光拂开。这一停顿的功夫,场上已经多了一条女影,她抬手将青光招回手中,却是一支竹箫,来人不消说便是颜舜华了。
“我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闯我灵泉庄,原来是天后大驾。真是失敬得很。”
白衣人嗤声笑道:“明夫人的斑竹箫亦是有数的宝物,如若有甚损伤,不嫌可惜吗?故人相见,本后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明钦微觉恍然,听两人的言谈,似乎还是旧识。颜舜华口称天后,白衣人又通晓月轮相,莫非就是当年泰平军的天后?
泰平军起兵对抗金翅皇朝,割据自雄,颇得千江派的助力。魁首自号泰平天王,天后初非天王的妻子,而是千江派的宗主,和泰平军并驾齐驱,颇有分庭抗礼的意思,不过随着泰平军势力渐大,千江派不得不与其更谋合作。
颜舜华的丈夫明奇曾是泰平军的义王,他虽死于内讧,却有千江派的势力在其中推波助澜,是以颜舜华对天后殊无好感。
颜舜华没想到射日弓会引得天后出手,顿感十分棘手。
“天后此来,莫非是我论交情的?你我本非同道,怕是没有什么交情可论。”
天后叹口气道:“当年义王之事,本后未能庭争力救,实也难辞其咎。但射日弓这种神物,本是最犯忌讳,夫人为此物贻人口实,怕也不尽是虚枉吧。”
射日弓号称日曜第一神兵,是东皇、东君御用之物。风闻射日弓在颜舜华手上,她丈夫又是泰平军声名赫赫的义王,自然遭人忌害。被群起而攻亦是再所难免。
天后察颜观色,试探道:“听说夫人欲合日月之力施展射日弓,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儿媳,夫人光风霁月,本后知之甚深,此举虽为济世救民,只怕夫人的良苦用心不免被一辈势利小人曲解。”
颜舜华冷哼一声,脸色甚是难看,明长之、厉盈皆为射日弓所害,若说她没有私心谁人肯信。只是弄巧成拙,反为所笑。
“夫人,射日弓既出,你我合则两利,斗败两伤,何不罢手言和,共谋大事。本后素来钦慕夫人的风采,如若夫人不弃,本后愿拜你为义姐,共御强敌。”
天后身为千江派的宗主,主动放低身段和颜舜华和谈,也算是能屈能伸。时至今日,不但泰平军早成明日黄花,千江派也是江河日下,和当年席卷半壁江山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单论个人修为,天后也不在颜舜华之下。
天后所言分毫不错,她若和颜舜华斗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确不是上计。但颜舜华和千江派久不来往,更知天后居心叵测,与她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颜舜华沉静多智,岂会自甘堕入天后计算之中?
“射日弓乃是盖世凶器,不祥之物,我劝天后知难而退,不要再做这等飞蛾扑火的傻事。”
射日弓虽是修行者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宝物。颜舜华却因之失去丈夫、儿子,有如此评价并不奇怪。
天后呆了一呆,失笑道:“夫人既然不把射日弓放在眼中,何不奉赠于我,本后是个大凶之人,何惧凶物为害?如若命不长久,也省得夫人动手不是?”
颜舜华点头道:“好,你想要直管拿去。”
天后心头大讶,她倒不害怕射日弓带来什么患害,颜舜华如此慷慨却是让人意外。天后一时看不透她的用意,她生性多疑,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本后孤陋寡闻,虽然早就听说射日弓是绝世神兵,却无缘一见。如今只有一具弓架,不知那弓弦与箭支当向何处找寻?还望夫人指点。”
天后打量扶桑神木,不难发现扶桑神木只是射日弓的弓架,要想发挥射日弓的神威,弓弦与箭支皆必不可少。她对此却还茫无头绪。
天后如此得寸近尺,颜舜华却并不着恼,淡笑道:“弓弦、箭支都不难寻找,就怕天后无力去取。”
天后轻哦了一声,“想来是有莫大难处?”
射日弓的弓架在颜舜华之手,得来岂是容易?天后能拿到弓架,弓弦、箭支自是志在必得,她心性坚韧,神通又强,自不把颜舜华虚言恫吓放在心上。
颜舜华漠然道:“当初圣王重华放逐四凶,弓弦便在他们身上。”
“怎么会?”
虽然天后用面具遮挡着面孔,看不见她的表情,对于颜舜华的说法想必相当怀疑。天后立即想到颜舜华可能想假她之手翦除四凶,但天后并非易欺之辈,自不会轻易相信。
颜舜华也知若无适当说法,天后绝难相信。解释道:“四凶之名天下皆知,穷奇、梼杌、混沌、饕餮,之所以成为天族大患,并不是单纯因为他们法力高强,为非作歹,更重要的是他们皆具凶性,为人道之忌害。”
“天后今已知晓,射日弓的弓架是扶桑神木所化,这扶桑是日曜神木,历久弥坚,弓弦却不能长久不坏。射日弓传入地曜之后,弓弦乃是人道大圣丹黄子所配,唤作‘绝四弦’。”
丹黄子是天族圣人,儒道宗师。他的《丹黄经》被称作人道经典。所谓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意为主观,必为绝对,固为固执,我为自我。丹黄子说,过犹不及。过为激进,不及为保守。人之行事,很难恪守中道,总不免流于激进或保守。主观偏于激进,固执偏于保守。过于主观则为绝对,过于固执则为自我,后儒所谓性善情恶,性格中的激进或保守虽非大恶,一旦应于实事便不免产生流弊。
四凶以贪残暴虐著称,根本上则是性格偏激过顽固。人道圣人以天道之弓,引人道之弦,断除情性之恶,是以能发必中的,使得四凶闻风丧胆。
大约人性的弱点总不免流于激进或保守,‘绝四’可谓是对症下药。
丹黄子是赫赫有名的人道圣人,他的声名在天族可谓是家喻户晓。纵然不是儒道传人,多半也是耳熟能详。何况天后是千江派宗主,道术名家,绝四弦既然是丹黄子所制,虽然不知其中巧妙,天后也相信必是一件宝物。
“传闻重瞳放逐四凶,威震天下,绝四弦如何又在四凶身上?”
天后觉得奇怪,相传重瞳得射日弓之助,驱除四凶,成为天族圣王,四凶既然不是对手,如何能取去绝四弦。若无绝四弦,射日弓又有何可惧?
绝四弦既然是人道圣人丹黄子所制,射日弓当非东皇、东君称雄宇内之时的旧观。绝四弦实是对付四凶的利器,空有扶桑木,没有绝四弦,仍难以稳操胜券。
颜舜华淡笑道:“重瞳为了慑服四凶,使其无能为害。将绝四弦打入四凶体内,让他们无法再跨越雷池。重瞳今已故去多年,四凶却不敢进犯,便是绝四弦的功效。”
天后将信将疑,但颜舜华言之凿凿,不像是空穴来风。
“夫人赠我射日弓,本后感激不尽。绝四弦我自会去取,咱们后会有期。”
天后也担心夜长梦多,一怕颜舜华反悔,二来两界山妖魔闻风而至,不好脱身。
天后隔空虚抓,弓架砰訇一声,破土而出落入掌中。天后目露霞彩,欢喜之情不问可知。
“哪里走?”
“留下射日弓来。”
神弓入手,天后还没来得及细看,两声清叱传来,厉若莘和方娥绿如飞而至,一个手提青龙刀,一个掌握白骨剑,杀气腾腾,拦住去路。
天后抬眼瞥了两女一眼,嗤声笑道:“你们两个也想和本后为难吗?”
连颜舜华都将射日弓拱手相让,天后自不会将厉若莘、方娥绿两个小辈放在心上。
厉、方两女为了炼化射日弓消耗甚大,居功至伟,天后想渔人得利,两女自然不会答应。
“你有何能,也敢攘夺射日弓?”
方娥绿冷声一笑,她见颜舜华无动于衷,早知她明哲保身,不会为了射日弓大动干戈。方娥绿却不愿轻易放手。一振白骨剑,飞身抢上,手挽剑花,白骨剑上磷光飞动,煞是凶险。
天后笑道:“萤烛之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天后贵为千江派宗主,月轮相功力极深,潜运灵力,体内登时清光荧荧,寒光迫人。
方娥绿心头大讶,和韩采薇接触之后,她已经知晓自己修炼的功法是千江派月轮相,虽然修习者无多,却非绝世稀有。天后的月轮相极为盛强,远非方娥绿可比。
方娥绿既惊且骇,心中不由怯了几分。心说此人说不定和师傅有何渊源。
“方姑娘小心。”
厉若莘见天后所使法门和方娥绿如出一辙,方娥绿顿有技穷之相,胜败不言而喻。连忙挥舞青龙刀,挺身助战。
厉若莘修炼‘丹心诀’,乃是神族崇恩圣帝所传。刚强无畏,大有辟易千军的气势。
“好刀法。”
天后阅人无数,自不会伤在厉若莘手上。但她久经风浪,眼力高明,见厉若莘刀法精湛,几乎没有破绽可寻,显见得下过苦功,不由心中暗赞。
千江派的月轮相堪比佛门法相、道家三花五气、儒家天人境界,渐渐脱离血肉之躯,进入神异境域。
厉若莘、方娥绿和天后修为相差太远,自然不是对手,纵然有日月神力也讨不到便宜。何况天后身为千江派宗主,修炼的也是月曜神力。论功力稳压方娥绿,厉若莘的日曜神力境界尚浅,也对她构不成威胁。
方娥绿除了月曜法门之外,还修炼过鬼道法门,不过在天后眼中自然也是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方姑娘,厉城主,两位停手吧。这位是千江派天后,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颜舜华冷眼旁观,心知天后要取厉、方两女性命并非难事,不过她意在夺取射日弓,目的已达,明知两女和颜舜华关系匪浅,不愿横生枝节,又见两女形容美丽,模样标致,生出爱才之心,想考较一下她们的修为。
天后闻言咯咯一笑,闪身跃出战圈,傲然道:“今天本天后高兴,看明夫人面子,不和后生小辈计较。”
“慢走,不送。”
颜舜华并无阻拦之意,任由天后扬长而去。厉若莘和方娥绿虽不甘心,自知不是天后对手,却也无可奈何?
“墨将军,你没事吧?”
厉若莘和方娥绿回转已晚,不知明钦被射日弓彤光压制,差点性命不保。她俩见明钦无甚行动,心中甚是不解,还道他被天后打伤。
明钦干咳一声,射日弓的威能让他心有余悸,倒有些认同颜舜华盖世凶物的说法。射日弓威力虽强,却不是等闲修行者驾驭得了的。明长之便是前车之鉴。
“我没事。”
厉若莘不解道:“夫人真的就这样放天后离去吗?我看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们齐心合力保住射日弓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