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墨的示意下，白化元走了，走得飞快，怕又被楚墨叫住，生出什么幺蛾子。

顾通很坚持，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他还强忍着没有昏过去，枯黄的脸色看不出是绝望还是希冀。对他来说这半个时辰过得很慢，他能听见自己每一滴血落地的声音，每一个呼吸都无比的漫长，半个时辰几乎就是一辈子的时间。

他在眼珠中布满了血丝，神经崩得很紧，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撑过去，撑过半个时辰自己就能继续活下去！

楚墨和苏家的人都冷眼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心中有怜悯和不忍，大家的血液好像都变冷了，没有人去理会散落在地上的尸体，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通，若不是楚墨答应给他机会，大家早已冲上去将他踩成肉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家似乎都明白了，楚墨之所以给他机会，就是要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让他死去！

年轻男子感觉到自己的血气上涌，好男儿就该大杀四方有仇必报！

终于，半个时辰就要到了，顾通的惨黄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染血的牙齿扯着丝线，呢喃着：“挺过了，我挺过了！我终于挺过了！”

“恭喜你，你挺过了半个时辰。”楚墨讥讽道。

“是，我挺过了，我可以回家疗伤了。”顾通大笑，打起精神站直往外走。

“慢着。”楚墨一挥手，用气劲将顾通刮倒，道：“我是放过你了，你怎么不问其他人愿不愿意放过你呢？”

顾通神情呆滞，许久以后才回味过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惨笑道：“所以说，我还得死？”

“你得问过他们。”楚墨指了指苏家众人。

还没等楚墨说完，苏家众人全都冲了过来……

剩下的只有顾通的哀号和楚墨的叹息。他看向院子里的惨象，心中有种难言的感觉。

他默默进屋，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修仙者的世界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今天要不是肌缘巧合被误认为是苍风道人的弟子，那么死的就是他和整个苏家。

修仙这条路真的走对了么？或许，从一开始就该平平凡凡的，不去追求什么长生，也不执着什么穿越的真相，只遵循自己的本心，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他想起了苍风道人，即便是圣治王朝第一高手又能怎样，终究还不是化作了一抔黄土？所谓仙道，太遥远了，遥远到他需要放弃太多东西，枯坐一生，到最后所有的亲人都已老去，即便是能长生不老又能怎么样，孤独是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难道要亲手将自己葬送进去吗？

他沉浸在这种状态中许久，道心第一次发生了动摇，不知道这条路值不值得走下去。

“楚墨，今天的事谢谢你。”苏老太爷不知不觉间拄着拐杖坐到了他的旁边，道：“苏家的事就是个漩涡，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楚墨抬头看看，眼前的老人十分憔悴，深色的皱纹间满是沧桑，活到这个岁数，老人的心早已沉寂，死不可怕，但为了这个家他还得撑下去。

“别这么说，琳琅是我老婆，我也算是半个苏家人了。就算是漩涡，既然卷进来了，迎头撞上便是，没什么打不了的。”楚墨苦笑道。

“也好，老头子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年轻人好好把握分寸，活下去就好。”苏老太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进了内院。

楚墨也站起身走出屋子，也就是在刚才苏老太爷说话的时候，他终于醒悟过来，无论自己的将来会面对什么，无论这条路是不是那么残忍，自己都是要面对的，他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顾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脑浆都迸了一地，身体几乎变形，除了那身锦衣，很难想象他是江州威势无比的总兵。

苏家人都很解恨，在苏家长子也就是苏倾覃的指挥下默默收拾着地上的尸体，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见不得鸡血的书生小姐，似乎在短短半个时辰间都变成了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死人完全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