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夜晚,寒风凛冽,带着刺骨的疼,好似刀割一样的刮在脸上,凌苍雪骑着马儿来到了郊外的老宅,今夜的她穿着一身男装,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来到郊外与杨延斌见面,孤男寡女的本就该避讳着,尤其是今时今日,杨延斌向七姑娘凌沁芸求亲了,他们两个更是要避嫌。
“九姑娘……”三顺看到凌苍雪来了,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恭维着。
凌苍汛了一眼三顺,“最近绣工坊如何?”
“都挺好的,十一少盯着紧呢生怕是出了乱子,最近货赶得急,又得了九姑娘的恩惠,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些人知道咱们绣工坊的福利待遇,都巴巴的找关系想进来呢”
“找关系?”凌苍雪嗤笑,“本秀的绣工坊里可是能者居之,若是找个关系就想进来混饭吃,三顺……你是管事的,你眼睛擦亮了,若是被我发现了……”凌苍雪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这个笑让三顺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这冬日的夜更加寒冷了。
凌苍雪是言尽于此,他又岂能不明白凌苍雪的意思,从庄子易主,他破格被提拔,过那些不顺从她的管事的人不知所踪,他心中便是明白了这个女孩的行事手段。
“九姑娘,杨公子在楼上等您”三顺小心翼翼的说着,凌苍雪点头,便是上了楼梯,这个老宅也在改建中,绣工坊的完成便是激发了凌苍雪的野心,她要把剩下的两个老宅也改建成工厂,专门用来打造瓷器。
屋子里摇曳着烛光,三顺为凌苍雪打开了门,待凌苍雪进屋后,便是合上了门,自己则是乖乖的楼梯口把守着,没有人知道这些庄子真正的主人是凌苍雪,凌苍雪似乎也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的低调,让整个庄子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连十一少凌宗政,也同样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唯一知道他们身份的自己,虽然生活比过富裕了很多,同时也意味着每日都是如履薄冰,随时一不小心便是会万劫不复。
“你来了”杨延斌看到凌苍雪一身男儿装,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苍雪也是这样一身男儿装,他觉得凌苍雪最完美的地方不是她的脸蛋长得美,而是她无论扮演俊俏风流的小生还是妖娆妩媚的女子,都是那么绘声绘色,让人难辨雄雌。
凌苍雪也察觉到了杨延斌的目光,挑眉媚笑,修长的手指勾起杨延斌的下颚,在他的鼻尖吐气如兰,“瞧着你的目光,莫不是被男儿装的我给迷惑了吧?或者……莫不是你还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念念不忘?”
杨延斌有些尴尬的避开凌苍雪的目光,他依旧无法接受凌苍雪这种轻挑的动作,他还是喜欢那种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凌苍雪这个人全身都带了毒,他可是真的消受不起。
“你莫要对我做出这样的动作”杨延斌稍稍的侧开身子,避开了凌苍雪的触碰。
凌苍雪明媚的笑了,无奈的怪嗔,“你依旧还是那个古板的样子,人人见你都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我见你却是一本正经的老古板,约我出来做什么?”
杨延斌微微一笑,亲自为凌苍雪倒了一杯茶水,“今日算是我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把好兄弟的你拉出来庆祝一下,顺便也问问你的意见”
凌苍雪挑眉,“现在来问我的意见,不不觉得太晚了?你不是都已经求亲了么?难道本秀现在说一句不好,你还能退婚不成?”
“自然是不能这般绝情绝义,可若是七姑娘当真不好,你也不会选择与她合作,你三番两次的帮她,这便是你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了你的眼光,才会选择她。”
“这么说,还是本秀为你保媒了?”凌苍雪笑了,“说起来,很多事都朝着意外的方向发展,比如那罗家的秀,我原是要介绍给你的,哪里知道冒出一个程咬金,她也当真是好福气,竟是一个侍郎令,我到现在也不晓得这侍郎令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很意外的,没想到菊花宴上会有侍郎令来参加,不过即便没有他的出现,我亦是要告诉你,那罗家秀不适合我,我对她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凌苍雪忍不住的笑了,“据我所知,你们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男女之间还需要感觉么?吹了灯,还不都是一样?”
凌苍雪的直白让杨延斌有些招架不住,他低头咳嗽了一声,“真是让你失望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为家族奋斗,就是以此为条件,将来我的妻子必定是要我亲自挑选的,是不是门当户对都无所谓,当日家中的长辈们虽然不是同意,却也是相信了我的眼光”
“如此说来,倒是要感谢那位侍郎令大人,成全了你?若不然,你好不容易从长辈们手中争取来的权利最后却在赌桌上输给了我,你不是很冤枉?”
杨延斌想了想,“说起这位侍郎令,倒也是年少有为,当日皇上遇难,幸得他舍命救驾,平乱之后,皇上就封了他做侍郎令,他只是一个孤儿原本,如今也算是祖上积德了,给了他这样的福气。”
“没有家世背景?”凌苍雪挑眉,“这对罗家来说,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罗文月是罗家的宝贝女儿,如今得了乘龙快婿,还免了婆媳相处,日后在家中也是独大,当真是好改日若是得了机会,我当真是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位禁卫军副统领了”
“你自是有机会的”杨延斌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又想起什么,继续道,“你以后莫要在杨一面前说那些玩笑话,他回以后竟是当真了,还明里暗里的恼了我,说是我给你希望了,却又负了你,弄得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晓得我何时负了你?”
杨延斌说的是凌苍雪白日里对杨一说的话,她不过是开玩笑说误以为杨延斌是来凌府向自己提亲的,没想到杨一却把凌苍雪的话当了真。
“我哪里能知道你那小跟班这般当真,开不得玩笑”凌苍雪无奈。
“杨兄”每次凌苍雪喊杨延斌一声杨兄的时候,杨延斌多少会觉得讽刺,一个女子对自己称兄道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凌苍雪对他来说,连红颜知己都算不上。
“你对凌沁芸可是真心的?”
杨延斌的眼中掠过一抹疑惑,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我以为你一向是个不懂得关心别人的人”
“谈不上关心,不过是好奇一下,凌府水太深,你若是可以,就早些带她离开这里,我担心她留下来,迟早有一日,会改变,要么是死在亲妹妹的手里,要么就是被亲妹妹逼得性情大变,我可以护她一时,却是不能永远护着她的”
“亲妹妹?凌沁雅?”杨延斌的印象中,凌沁雅只是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女孩?”
“你可不要低估了她,我瞧着,凌府里头,就属这小丫头最心肠歹毒、工于心计”凌苍雪轻蔑道。
“那么今儿个她说你们被四个人抓走了,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想要污了你们名声?”
“两者都有,那四个男人是凌沁雅收买了对付我和凌沁芸的,想要毁掉我们的清白,更狠的是要在我们的脸上划一刀,我对这个小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倒是与当年的我……”
凌苍雪说到一半,对上杨延斌的目光,想起自己重生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又闭嘴了,“总之,这丫头太天真了,她找错了对手,与本秀为敌,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所以那四个人……”杨延斌含蓄的问道,“是不是已经归西了?”
“不对,是下了地狱,本秀亲手送他们下地狱”凌苍雪的嘴角浮出嗜血的笑,这个笑让杨延斌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过了年,我就会来迎娶凌沁芸,这两个月,还是要麻烦你多帮我照料着”杨延斌想了想,又舀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凌苍雪舀起那张纸看了看,笑了,“放心,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她,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自然,我也会送你们一份大礼作为新婚贺礼,新娘子的喜袍我负责了,如何?”
“那当真是好极了”杨延斌的眼底沉了些许,凌苍雪将那张纸收回了袖子里。
窗外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凌苍雪和凌沁芸坐在屋子里下棋,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凌苍汛着棋盘上的棋子,又看了看凌沁芸,“七姐姐今儿个总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要出嫁了,便是开始思春了吧?”
凌沁芸的脸一红,想起英俊的杨延斌,忍不住的心神荡漾,娇嗔道:“你就会笑话我”说着又长叹一口气,“人人都羡慕我可以嫁个好人家,可我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过从未与杨家的人有过来往,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适应,会不会讨喜……”
凌苍雪垂眸,“七姐姐想多了,其实有些时候,很多事情的台阶都不是男人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的,你的行事作风、你的个性,就能代表一切,一味的低头未必能得到长辈的喜爱,一贯的嚣张也自是会让人讨厌,这其中的分寸便是要靠你自个儿舀捏”
“九妹妹向来心思缜密,什么事儿都看得这般通透,我这个做姐姐都自愧不如”
凌苍雪自嘲的笑了,她想的通透么?她若是想的通透,当日就会斩草除根,绝对不会把温亦琛留在自己的身边;她若是想的通透,不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对温亦琛还依旧残存着那样一份复杂的感情,即便是他亲手将自己推进地狱里,她依然不恨他。
素晴忽然走过来,“秀,八秀来了”
凌苍雪和凌沁芸对视了一眼,凌玉良在这时候来找她,的确是让人感到意外,不过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凌苍雪微微一笑,对着素晴点头,“让她进来吧”
素晴便是把凌玉良给领进来了,凌玉良进屋后看到凌沁芸正坐在屋子里和凌苍雪下棋,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恨稍逊即使,她是妒忌凌沁芸的,凭什么凌沁芸得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婚事,自己却要嫁给一个傻子?
“八姐姐来了”凌苍雪微笑着,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八姐姐素来极少来我屋子走动,今儿个可算是稀客,外面雨大,可有淋湿了你?”
素晴已经端了一个暖手炉递给凌玉良,“八秀快暖一暖,莫要冻着了”
凌玉良坐在一边的小兀子上,看了一眼凌沁芸,笑容有朽涩,“七姐姐也在呢”
凌沁芸浅笑,“我一直都在,我那屋子被烧了,如今又入了冬,自然又拖了些时日,好在九妹妹不嫌弃我,愿意收留我”
“七姐姐这是什么话?你能来陪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看着两人姐妹情深的模样,凌玉良眼底晦涩更加阴沉了,“我向来深居简出的,九妹你莫要责怪,说起来,九妹妹回来这么久,我也不曾有机会与你好好说些体己话”
凌玉良说着便是抬眸看了一眼凌沁芸,这个动作分明就是暗示自己有私房话要与凌苍雪说,凌沁芸不便在这里打扰,然而凌沁芸却渀佛没有看懂她的眼神,只是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杯盖滑过杯口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是扣住了凌玉良的心跳。
凌苍雪浅笑,“是呢八姐姐今日来了,可是多留一会儿,咱们姐妹三个也好多说些体己话两位姐姐都要出嫁了,以后咱们姐妹也难得有机会这般坐在一起说话了”
一听到凌苍雪提起出嫁的事情,凌玉良的脸色便是十分难看,却还是强忍着笑容,“九妹妹……那日我也是被气坏了,才会口不择言,九妹不会怪我吧?说起来,那到底是王员外的大公子,是我高攀了才是”
凌苍雪没有理会凌玉良的话,只是浅笑,凌玉良看到凌苍雪的笑容,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却又碍于凌沁芸在一旁,不好开口说,凌沁芸却开口了:“八妹妹能想开了,那便是好了,原先我还与九妹妹很担心你呢说要劝你放宽心,瞧瞧,还是咱们八姑娘心性好,九妹妹,你这次可是小人之心了”
“七姐姐说的对,我该罚,等八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自是要送上一份厚礼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凌玉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咬着牙思索着如何开口,凌苍雪知道她是有目的来的,也不拆穿,继续装傻,“八姐姐,来下一盘棋吧我这几日总也是输给七姐姐,她哪里还有个姐姐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肯让我,瞧,八姐姐来了,我可是不愿意和七姐姐下棋了”
凌沁芸抿嘴浅笑,“好,你不愿意就罢了,我瞧着就你那棋艺,即便是八妹妹有心让你,你也未必能赢”
凌玉良越发的着急了,终于还是开了口:“七姐姐,我与九妹妹有话要说,七姐姐可否行个方便?”
凌沁芸一愣,她是没想到凌玉良会这般直接的说出来,凌苍雪浅笑,“八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是自家姐妹,即便是八姐姐说了,七姐姐万万不会笑话你的,若是八姐姐有什么难处,七姐姐也是可以出力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