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他！”凌苍雪点头。

“那杨延斌的父亲可是知州大人，平仓杨家更是世族名门，他怎么会认识你的？”

凌秋容笑了，“母亲，这便是说来话长了，总之母亲切记，今日之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就连父亲也不能说，现在凌府的人只知道与杨公子相熟的人是五弟，这可是为五弟的将来在铺路，只是杨公子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九妹你并不曾告诉我他要来！”

凌苍雪挑眉，“事实上，我也很奇怪他的出现，他说我派人去找他了，但是我并不曾派过人去，我一直都没有打算让他参与凌府的事情，所以我也很好奇，他说这个派去找他的人会是谁？”

凌秋容低头沉思，忽然灵机一动，“会不会是……”

凌秋容话到嘴边，却又因为吴氏的存在而闭了嘴，凌苍雪也猜到了凌秋容的答案，莫不过于就是她在京城见过那两个人，慕容傲和皇甫恭介。

只是凌苍雪并不认为会皇甫恭介，以皇甫恭介的性子，他宁可直接冲进凌府，也不会用这样的心计，何况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认识杨延斌；

慕容傲，这个男人太鬼魅了，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若是说他会这样做，却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自己都离开了京城，他还会对她的事有兴趣吗？

“会不会是什么？”吴氏对女儿话说一半表示很不满，有什么话不能说明白的。

“三姐是想问，会不会是巧玲吧？”凌苍雪微笑着替凌秋容把话说完了，“我想着也是她！”

“那丫头现在还在老太太屋子里呢？不晓得老太太会和她说什么，她又会对老太太说些什么！”吴氏有些不放心，“你身边不能只有这么一个丫鬟，到底还是要有几个贴心的！”

“巧玲我自是放心的，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凌苍雪浅笑，“母亲说的也对，我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也确实不够，总该是要物色几个合适的！”

“那我一会儿就让许妈妈去张罗！”

“不，这件事还是交给三姐去办，三姐身边的顾妈妈向来能干，我是瞧着不错的，许妈妈虽是能干，可到底是巧玲的亲娘，若是让她替我去张罗丫鬟，难保她心里有什么想法！”

“九妹说得没错，这事儿母亲就不用操心了，不过就是买几个丫鬟的事，顾妈妈过去是母亲身边的人，母亲还能不信她办事能力么？”

吴氏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这些日子，你身边总是要几个人照顾的，我房里还有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不如就……”

“母亲，小姑子病了，做嫂嫂的难道不该有点表示么？”凌苍雪笑得很诡秘，吴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凌苍雪的意思，“你是说……你要你五嫂来侍奉你？只怕那曹氏和你不是一条心，她整日里就会往青姨娘那屋子里跑，勤快着呢！”

“既然她这么勤快，我不介意让她更忙碌一些，也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二房的嫡母，我虽因为信阳侯休妻的事情而看不惯男人左右逢源，可若是这曹氏与五哥当真不是一条心，我亦是不会让她在这凌府里面独善其身！”

吴氏冷哼道：“那贱人何时与你五哥一条心了，我只求她别气死我和你五哥就好了！我现在就恨啊，当日我怎么就没有再坚持的住，才让青姨娘那个狐媚子蛊惑了老爷，给你五哥娶了这样一个丧门星回来！”

吴氏骂骂咧咧，凌苍雪也不理会，只是用手绢轻轻点了点鼻尖，这动作格外的优雅，又带着几分慵懒，让吴氏看直了眼睛，心想着以后也要学习了这样的动作。

“三姐！”凌苍雪将羊皮袋子又交给了凌秋容，“这里面是菊花宴的帖子，一共有三张，你带回去，到了那日你想带谁去参加这菊花宴便都是你做主的事，平仓杨家既然是人人想要巴结的对象，那么这帖子的价值想来大家都是明白的，从这一刻开始，我为你铺路，你自己要懂得争！”

凌秋容有些惶恐不安，这些都是凌苍雪争来的，与杨延斌的结交纯碎是一个偶然，那日她不过是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个上房，“那你与五弟呢？”

“这菊花宴既然是王员外办的，又有杨延斌的参与，我想要几张帖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想来杨延斌这两日还会再来府上做客的！今日凌春香对杨延斌的献媚，只怕是让三姐夫失望了，三姐，你也该让三姐夫知道你的重要性了！”

凌秋容点头，“九妹说的是，我的确不该再沉默了，不然也辜负了九妹的心意了！”

吴氏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的女儿，一个自己养大的，不禁有些感慨，心中的火焰又死灰复燃了，青姨娘，你等着，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秋容啊，瑜哥儿还在家里等你，文涛也在外屋等着你，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母亲，若是有事，我自是会通知你的！”

凌秋容点头，又对凌苍雪告了别，这才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凌苍雪和吴氏，吴氏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人以后，便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这些是我答应你的铺子、良田还有老宅的房契和地契，当年我嫁入凌家的时候也算是风光无限了，可如今……他们凌家还不是欺负我娘家没人了！”

凌苍雪很不客气的接过那些房契和地契，她凌苍雪可不是无偿给人帮忙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交易，“多谢母亲了，母亲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亏损的！”

“我自是相信你的，说起来，你五哥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又去哪里找乐子吧？”吴氏皱眉。

“母亲，五哥是你的儿子，谁都可以不相信他，你不能！”凌苍雪厉声道，眼神一片阴鸷，让吴氏脸红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母亲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凌苍雪单独面对吴氏的时候，气氛便是冷了一些。

老太太屋子里的门帘被掀开了，巧玲扭头便是看到老太太在桂嬷嬷的陪伴下进来了，眼睛一红，便是上前跪下，“巧玲拜见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寿安康！”

“好丫头，快起来吧！”老太太一看见巧玲，就仿佛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到底是自小养在自己身边的丫鬟，位分也就高于了府上的几位庶女，加上巧玲体贴能干，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来，让我瞧瞧，哎呀……都瘦了一圈……”老太太扶着巧玲怜惜道，桂嬷嬷也在一边红了眼睛。

一老一少便是寒暄了一番，老太太才拉着巧玲的手说道：“你这丫头也是个不争气的，我向来疼你，无奈你是个丫鬟身份，不能为你许配个富贵人家做嫡妻，这才让你跟着九姑娘去了侯府，九姑娘素日里就是个闷葫芦，比不得你乖巧伶俐，你模样又可人，我寻思着你留在侯府，不用多久便是能有机会做了侯爷的通房，等有了子嗣以后，自然的就是侯府的姨娘的，身份上多少也是比寻常百姓家尊贵一些！”

老太太叹气，宠爱的戳了一下巧玲的额头，“你倒是好，什么没能捞着，倒是跟着九姑娘一同被休回家了！”

这便是老太太当初会做主把自己身边最得力、最喜欢的大丫鬟赏给凌苍雪做陪嫁的原因了，她不过是想借着凌苍雪这个台阶，为巧玲寻个好归宿罢了，凌苍雪在老太太的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巧玲虽然是感激老太太对她的良苦用心，但是想到凌苍雪那日让她在佛寺里发的毒誓，便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凌苍雪可不是老太太口中的闷葫芦，想到春红的死，巧玲还是心有余悸的。

老太太看到巧玲眼中的惊恐，眼中闪过疑惑，“你怎么身子发抖了？怎么了？”

巧玲摇头，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下来，“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啊，那侯府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巧玲和九小姐苦啊……侯府的这两年，巧玲觉得每日都在地狱中……巧玲害怕……这是九小姐忍受的了，若是换了巧玲，早就疯了……”

老太太一听，心一惊，这巧玲把这侯府说的好似蛇窝一样恐怖，而凌苍雪手腕上的那疤痕，还有大夫说的话，都让老太太有了很多的联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老太太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其实事情根本不是宠妾灭妻这么简单，侯爷在娶九小姐进门之前就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了，侯爷很是喜欢她，可是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侯爷四处寻找何时的人的鲜血，最后选中了九小姐，不是因为喜欢九小姐，而是九小姐的血适合那女子……”

巧玲便是将凌苍雪嫁入侯府的第二日就被沈绍元割腕取血，差点死掉，到最后苏锦秀恶毒陷害凌苍雪，对凌苍雪狠下毒手，凌苍雪九死一生；老太太和桂嬷嬷听得是心惊胆战，听到最后凌苍雪终于被休妻离开侯府的时候，居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世间竟是有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而且就发生在我凌府姑娘的身上，这九姑娘当真是在侯府生不如死啊！我当时也就纳闷了，九姑娘那时候才十四岁，还未及笄，侯爷怎么就那么着急的娶了她，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侯爷是看中她什么，现在才知道，侯爷是居心叵测啊！”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我听巧玲讲的时候，都为九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若是这九姑娘再不离开侯府，只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好好的一个人儿硬是被折磨成这样！”

桂嬷嬷也赞同的说道，老太太叹气，“如此说来，我们倒真是错怪了九姑娘了，我原先以为是她做错了什么，被侯爷休妻，气死我了……那侯府简直是不把我凌家的人当人，若是我在场，我定是要给他两下，即便是信阳侯又如何！”

老太太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是想着杨延斌说的话，既然皇帝都站在凌苍雪这边，自己现在说两句狠话也不会有什么，反倒让人觉得她是个关爱小辈的老人。

“老夫人可不要气坏了身子，为那样的人不值得，好在九小姐已经离开了侯府，再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巧玲轻抚着老太太的心口宽慰道。

“对了，那春红当真是被杖毙了？”

巧玲摇头，“没有，春红是那天晚上突然暴毙，似得离奇，我估摸着，根本就是苏锦秀杀人灭口！”

老太太点头，“死了也罢了，这样歹毒的女人，说起来这春红不是吴氏送给九姑娘的么？怎么吴氏会教出这样吃里爬外的下贱婢子……”

巧玲一阵汗颜，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骂吴氏的时候，也是在骂自己，刚才老太太还说当初是想着让她爬上信阳侯的床做通房的。

“春红虽然是二夫人送给小姐的，不过却是青姨娘安排的！”桂嬷嬷在一旁提点了一句。

老太太便是拉下来，冷哼，“哼，姨娘养的，能有什么好货色，都是一群狐媚子，桂嬷嬷，你去小厨房，让做几个九姑娘爱吃的送过去，别让人说我这个做祖母苛刻了孙女！”

凌秋容和罗文涛告别了凌家，便是上了马车回罗府，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了，凌秋容抬眸看着罗文涛，察言观色，罗文涛此刻虽然很平静，却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怒气和灰败。

怒气大约是因为凌春香的见异思迁伤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灰败许是因为他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和平仓杨家的人搭上线，却错失了交好的机会。

“相公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累了？”凌秋容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约是吧！”罗文涛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凌秋容浅笑，抬手挑起帘子的一角看着路边，她的安静却是让罗文涛有些疑惑了，若是素日里她定是会很关心的问东问西，怎么今日这样安静了？

“夫人，你今日见到了你九妹，心情似乎是很好！”

“自然，那是我九妹，她如今平安归来，我又怎么能不高兴呢？”凌秋容轻笑。

“嗯……”罗文涛垂眸，又想到什么，“我适才在堂屋外听到几个婆子议论说，那杨延斌过几日还要来凌府拜访，说是与你五弟交好……”

罗文涛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他向来是看不起凌宗桦的，如今却要开口通过这凌宗桦才能和平仓杨家搭线，实在是……往日里他可没少在凌秋容面前说凌宗桦的不是，只因为凌秋容私下里拿钱资助凌宗桦，凌宗桦常常惹是生非，少不了求他出面帮忙。

“夫君想要说什么？”凌秋容早已经猜测到了罗文涛的心思了，却故意的装傻。

“没什么……瑜哥儿也许久没有回凌府看他外公外婆了，你九妹也刚回来，怕是还没见过瑜哥儿，改日我们带着瑜哥儿来拜见岳父岳母吧！”

凌秋容的眼眸暗淡的几分，罗文涛明明是想要通过凌宗桦结交杨延斌，却又碍着面子不肯低声下气，竟是想要利用起自己的儿子了，凌苍雪说的没错，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要为自己和她的儿子做打算。

凌秋容今日的沉默，让罗文涛第一次有了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秋容，“你今天怎么了？可是担心你九妹？心思重重的！”

“没有，只是九妹给了我一样东西！”凌秋容终于拿出那羊皮袋子，从里面取出帖子，罗文涛在看到那帖子的时候，眼中掠过一抹惊诧，随即是兴奋。

“这可是王员外那菊花宴的请帖？”

“是呢！”凌秋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杨公子差人送给我五弟的，一共就三张，大约是特别请了我母亲这一房的人去参加！”

罗文涛的眼中掠过一抹狐疑，微微蹙眉：“那你九妹为何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你？等你五弟回去了，自是要与她大发雷霆了！”

凌秋容笑了，“相公还不明白么？这样的帖子只有我九妹才能做主送人！”

罗文涛看着凌秋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只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了，“你说，你九妹才能做主？”仔细想想，今日的事情的确是巧合了，怎么凌苍雪跪在凌家门前没多久，那王员外和杨延斌便是到了。

“相公有心要结交杨公子，我九妹自然是要成全你的，你到底是我的夫君，九妹说，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相公你觉得呢？”

罗文涛被凌秋容的话噎住了，“你与你九妹当真是姐妹情深！”

“说起来，相公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九妹与六妹向来不和，若是相公你不只是我的相公，还是六妹的相公，只怕这帖子是如何都到不了你的手里的！”

罗文涛自然是听出了凌秋容的弦外音，尴尬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你六妹的相公！即便是有这样的事，那也不过是你父亲与你青姨娘一厢情愿罢了！”

“那相公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其实我是想着，小姑子凤瑶如今也及笄了，也该为她物色个好人家了，长辈们此刻都是心急如焚，她是你一母同胞的嫡妹，我自是要为她谋个好前程的！”

凌秋容的话让罗文涛的眼中染上感激，他抓住凌秋容的手，“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凌秋容温婉的笑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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