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人既不敢贸然杀他,杀了他就算能得到那珍贵异常的紫参,但也有可能丧生于此,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拧得清哪头比较重,紫参虽贵,可也要有命去享,万一没命了,这东西照例会回秦国王室手中。可是放了赢政他又不甘心,好不容易眼见着得到一丝机会,要是如此放过了,虽然能逃得性命,可与以前生活无异,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容易惹来秦人追杀,这秦国兵强马壮能人异士倍出,许多不乏真正有实力的人士,要真被秦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缠上,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从此只能隐姓埋名了。
因着种种顾虑,赢政在提出这样的好处时,这中年人不由有些心动了,不过他刚刚开口问出话,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过是十岁小儿,秦国如今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因此又隐隐有些怀疑,以为赢政是戏耍自己,当下暴怒异常:“小儿安敢耍弄某?”
赢政眉头跳了跳,面色却是更镇定了几分:“自然不是!”他装作不经意的揉腿,摸到自己脚上缠着的那一圈铜油浸泡过的青铜时,心里不由狂喜。原本他握在手上用以防身的匕首早被这中年人搜了去,这些青铜用油泡过,比之寻常的青铜更坚刃几分,又沉重结实异常,有了这些东西,至少他也不是完全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中年人估计是没想到要搜他身,或者是将匕首拿手之后,对他自已本事极为自信,认为自己不过是任他鱼肉,所以并未查他身上还有无其它东西。
“不是?小儿不过是一不受宠质子,那紫参何等珍贵……”说到这儿,那中年人像是觉察出自己说漏嘴了一般,连忙闭口不说。
此时诸国之间为了显示交好,有互留质子之意。当初昭襄王听从范雎之言实行远交近攻之略,与遥远的赵国结盟而围攻韩魏二国,所以母亲夏姬并不得宠的庶子异人才会被送到赵国为质,以此来推,各国之间互相送去做为质子的,一般都是母亲弱势说不上话,或者说并不得宠的,这中年人以为赢政母子是在赵国为质,再加上夏姬所说的话,更让他确信赢政不得宠,因此才会不信赢政有些能力。
只是赢政心里却根本没有真正要用东西与他交换的意思,他心里已经对这人生出杀意,说与他交换,不过是暂时拖着时间而已,见这中年人说出紫参,虽然不明白是何物,但应该是极为珍贵,再想到夏姬身份,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君是否糊涂了?”那中年人眉头一竖,眼见着又要发火,赢政却不惧他,冷笑不已:“能请君出手的妇人不过是夏姬,君以为凭她身份,能取用如此珍贵之物?”
是谁请动了这中年人,赢政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赵姬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这个女人虽然无脑,但想来吕不韦也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蠢事。柔夫人虽然得宠,但赢子母子一归国她就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她在秦宫中根基浅,出生又低,如果那药材真如这中年人所说十分珍贵,她还没这个本事能弄到。华阳夫人倒是有本事,但她断然不会做要杀自己这样的蠢事,公子成峤有夏姬扶助,她已经插不了手,唯一希望就在自己身上,她要维护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耗费代价请人来暗杀?除了这两个女人之外,唯一有可能,身份又尴尬的就剩夏姬。
中年人一听赢政说出夏姬的名号,瞳孔不由缩了缩,显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狞笑了两声:“小儿以为此话能打动某?”
“政所说的话自然是句句属实!”赢政他表情虽然镇定,不过眼睛里显然闪过怀疑焦灼之色,心下一动:“夏姬虽然是我父亲生母亲,但她一向不得宠,在宫中向来说不上话,父亲才会被派往赵国为质,后来经华阳夫人提携才得以归国登上太子之位。”这些宫廷之事并不算什么秘闻,许多人都是知道的,赢政也并不避讳,就算是不能宣诸于口的,他这会儿要想活命,也不可能替人隐瞒,因此又接着说道:“夏姬如今还未列三夫人之位,政之父贵为太子,不过往后一旦成王,必然会尊华阳夫人为太后,夏姬身份尴尬,又哪里有可能取什么紫参赠君?不过是哄骗君为她效力罢!”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一听他这话,表情阴晴不定,显然是有些挣扎,赢政心里一动,这小屋内顿时安静异常,谁也没有再说话,中年人表情犹豫,显然还没拿定主意,赢政也不催他,知道他此时必定是恨夏姬至极,也不知道那夏姬拿了什么好话诳哄他,可是这人先前希望越高,这会儿就应该失望越大才是,只要他有所动摇,赢政的活路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