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还算没有蠢到家,并没有慌的什么都说,但因为只想着弃卒保车,便说了许多柳晨平日嫉妒林木兰的话,却聪明的没有提及柳晨与崔海平之事有关。
宋祯静静听着她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等她惶惑的停下来了,才问:“那个冒认皇亲的崔海平,你听柳晨提过没有?”
“不曾听过。”高欣立刻回答,头摇的极其坚定。
宋祯并没让她起身,就这样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看,面上神色似乎平淡如常,却莫名让高欣觉得似有重重威势压迫而来,让她胆战心惊,不由自主的回避了他的目光。
大殿内高燃着蜡烛,照的室内亮如白昼,高欣微微低头,便只能看到地上自己的剪影。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她越来越不安,却到底不敢抬头再去望向宋祯。
“你入宫也有七八年了吧?”
宋祯忽然开口询问,高欣不自觉的颤抖一下,才低声道:“是,快满八年了。”话说完了,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她有些畏惧的抬头看过去。
“起来吧。”宋祯拉着高欣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仔细打量了她一回,才道,“朕一直觉着你贤淑懂事,便放心的将后宫事务交到你手上,虽则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总归是没有大错,便想给你留着颜面,许多话都忍下了没说。”
高欣惶恐起来,宋祯却没给她机会说话,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你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朕也就不追问了。只是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你嘴上不认,心里也逃不过去。朕生平最厌恶居心险恶、损人利己之辈,念在这些年的情分,这次便罢了,可若有下次,”他声音冰寒,目光也锐利的盯住高欣满是惊惧的脸,“柳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宋祯说完便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高欣整个人都回不过神,呆怔怔坐在那里,直到宋祯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她才如梦方醒,尖叫了一声:“官家!”
宋祯脚步一顿,回头望了她一眼。
高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含泪问道:“官家就这样定了我的罪了吗?”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也不用问朕要实据,朕若有实据,你现在便不能在这里了。”宋祯冷冷说完,叫了梁汾来吩咐,“你去一趟坤宁宫,就说是朕的意思,高娘子身子不好,请圣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高娘子安心养病。长德宫中上下宫人内侍服侍不周,请圣人另择好的来服侍,今晚就让楚东先留下吧。”
说完再不理会高欣,阔步出门,上御辇回了福宁殿。
等第二日众妃嫔去坤宁宫问安的时候,宫中已可说是风云变色。刘婷先告知大家,德妃忽生急病,须卧床静养,谁都不得前去打扰。另外,柳晨因御前失仪、侍奉不周,已被降为贵人,迁居衡秀阁,从此禁足,且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访。
在座人等无不心惊胆寒,除了林木兰,谁都不知道这股凛冽的寒风是从何处刮起来的,不免都有些惊疑不定。
“做错了事,理当受罚,还望各位妹妹引以为戒、安分守己,好好侍奉官家。”刘婷说完这句就让大家散了。
等众妃嫔告退,刘婷回去内殿,也是摸不着头脑。虽然她巴不得德妃自己作死,免得她老想法给自己添堵,可如今官家陡然处置了德妃,她却有些心惊,很想探究一下德妃到底是怎么触怒了官家的,还有那柳晨,又是做了什么让官家忍无可忍之事。
她仔细回想,这个月以来,她奉官家的旨意严查宫禁,各处都很安份,那么事情就应该不是最近出的。再往前想,难道官家要她严查宫禁,不许宫外女眷来拜见嫔妃,就是因为早就察觉德妃做了什么事?
对啊,其实那道禁令一下,最不高兴的就是德妃!自己身为皇后,为了避嫌,还不敢多召见娘家人,她这个德妃倒是毫无顾忌,几次三番的召见家中女眷。难道她跟家里密谋什么事情,被官家知晓了?
可官家为何只对外说她养病,却并没有降罪于德妃呢?似乎也没有累及高家的意思。
刘婷想着想着,心里就忍不住活动起来,当下叫了翠蝶进来,让她带人好好审审长德宫被撤换下来的宫人和内侍,并打算下次往家里捎个信,让家里留意一下高家的动静。
陈晓青也对柳晨获罪一事颇为好奇,回到春明阁换了衣裳,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映雪阁,跟林木兰嘀咕此事。
“昨日官家忽然召幸柳晨,已是让人惊奇,柳晨竟然御前失仪,惹怒了官家,就更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