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沛没疯掉,他相信,只要拥有横渡妖魂海的资格,他的父辈绝对会毫不犹豫拿出这笔灵钻。
梁氏在秦州的发展已达到巅峰,若再想得到突破,必须另谋出路。梁沛身为家族长子,肩负着家族大任,若能在彼岸新世界落地生根,开创出一番新局面,一百颗灵钻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一百颗灵钻也无法获得一个资格啊……梁沛见叶暮低头不语,不由一阵黯然神伤。
他并不知道,叶暮早已被他报出的数字震住了,此时正在幻想一百颗灵钻能买多少件魂器呢。
李映雪看了看神不附体的叶暮,看了看失落黯然的梁沛,清纯妍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姑娘旁观者清,她早已看出,其实自始至终师兄根本就没有拒绝梁沛的意思,甚至早已把梁沛划入了同一阵营,这才会事无巨细地把一切和盘托出。偏偏梁沛不自知,患得患失地跟师兄做起买卖,如此一来,按师兄吃人不吐骨头的秉性,岂会让送上门的鸭子给飞了?
不出姑娘所料,叶暮抬起头,看着梁沛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梁道友,这买卖我接了。”
然后,梁沛喜得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其他人一阵沉默。
身为梁沛的未婚妻,方茹早先便已隐隐察觉出一丝蹊跷,此时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猛地醒悟过来,扯着梁沛衣襟,恼羞道:“你你……你还不嫌丢人?”
……
夜已深,苍穹星辰虽只有寥寥几颗,却愈发显得明亮,细碎粲然的银灰洒了一地,覆盖了半个景州城。
在以往,这个时辰是景州城最安静宁谧的时候。但今夜却不同,直至此时偌大的景州城上空仍旧回荡着热闹的喧嚣,更不时有遁光拖着绚烂的尾巴,驰骋在夜幕之下。
似乎因为楚氏一族的撤离,所有人都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激动,走出房门,奔驰在景州城欢呼庆贺。
在敲定了所有事宜之后,其他人睡的睡,修炼的修炼,只叶暮一人坐在院落台阶下。
他听着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之声,陷入沉思之中。
“楚氏毁了你们家族,吞了你们家业,此时毫发无伤地一走了之,有什么值得庆贺的?难道仇人安然离去,就能磨灭你们心头的仇恨么?”
叶暮近似梦呓般,喃喃出声。星光下,夜幕中,他隽秀的脸颊上涌出一丝疑惑之色。
“这便是人物的悲哀,在他们看来,死的人活不回来,报仇也上天无门,不开开心心地开展新生活,还要做什么呢?他们无法掌握命运,也从不尝试着去掌握,只有如此慰勉自己,才能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这便是麻木,弱者的通病。”
许久不见的明季钻了出来,他立在叶暮身旁,一手握书卷,一手负背,澄澈如湖的眼眸幽幽望着远处夜空,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的不屑之色。
叶暮讶然地看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一眼,嘿然道:“那什么是强者?”
明季淡淡道:“这问题很扯淡,在不同人眼里,强者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想要细致区分,岂是那么容易的?”
到这,他乜斜了叶暮一眼,面无表情道:“但我知道,你不是强者,你还太嫩,太差劲,距离强者的路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暮反唇相讥:“那你呢?整日躲在我这个弱者身上,凭什么看不起我?”
明季一怔,似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原本温润如玉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俯下身子,眼眸如刀般,冷冷盯着叶暮的眼睛,道:“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叶暮被明季的目光盯着心里发毛,他干咳一声,讪讪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修习的功法都是你传授的,若被别人知道我跟你动手,会骂我欺师灭祖的。”
明季狠狠地呸了一口,讥讽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尊?”
叶暮正色道:“你还是没明白我得意思,我是万一把你打出个毛病,你面子上过不去,我也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这对咱俩都不好。”
明季不再话,微微眯着眼睛,看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许久,幽幽叹息道:“子不孝,父之过,你不孝,就是我得错了……”
叶暮一愣,心头猛地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