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羽收敛笑容,疏阔的眉宇间渐渐涌出一丝凝重,沉吟道:“我总觉整个景州城似乎被设下了天罗地网,处处散发着让人厌憎的诡异气息。自城主府发布悬赏榜以来,景州城中暗流涌动,漩涡沉浮,人人惴惴不安,这样的状况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孩儿猜测,应该都与天弃山异象有关。”
上官宝驹脸颊上浮起一丝赞赏之色,叹息道:“当年,叶红妆骑白骡进城,素手染血,清洗城主府,赠送楚家偌大灵桐山,随即便沉寂府中,闭门不出。这一串举动看似不相关,但稍一琢磨,隐隐能推测出,叶红妆志不在景州城,所谋必在灵桐山。”
顿了顿,上官宝驹细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讥讽:“此事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惜啊,还是被景州城的一群老狐狸勘破了。虽不知她图谋何物,但能让叶红妆这女人苦等十年时间,此物必然非同寻常,各大家族必然也看出此,暗地里开始推波助澜,明察暗访。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风雨欲来的局势啊。”
上官青羽本就聪慧异常,被父亲稍加拨,很快捋清思路,不禁慨然道:“究竟是何物,竟让叶红妆如此执着,真让人期待啊。”
上官宝驹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提醒道:“如今局势未明,你还是呆在家里,冷眼旁观为好。”
上官青羽笑道:“孩儿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上官宝驹头道:“这样最好,暂且让楚家父子俩冲锋陷阵,打破这迷呜重,云破月来之后,大事指日可待。”
上官青羽眼眸里泛起一丝复杂之色,沉默半响,道:“希望楚执莫要葬身漩涡之中。”
“那孩子心性孤傲,天赋绝佳,难得行事谦卑,城府深沉,若无意外,应该不会遭难。”
上官宝驹斟字酌句许久,对楚执评一番,随即不屑道:“至于楚老匹夫,哼哼……”
上官青羽摇头失笑,眼眸透过肥大的梧桐叶,望着夜空疏星,神情恬淡,眸光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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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红妆白皙如玉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却久久未曾落下。
棋坪上黑白子错综复杂,步步为营,寸寸杀机。
她的眼眸紧紧盯着棋坪,黛眉渐渐皱起,似乎怔怔出神,更像全身心投入扑朔迷离的厮杀中。
曹化淳同样眉眼紧蹙,枯瘦狭长的脸颊紧紧绷着,宛如泥塑。
人生如棋,布局人当置身棋外,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此话虽不假,但又有谁能做到?
一腔心血,披洒棋局,不分出胜负,不生不死,不罢休。
楚云庭立于白玉台阶之下,虽心急如焚,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是以热切急迫的眼神望着两人,希望在两人稍有分神之际,能引起两人注意。
啪!
一声脆响,黑子落于棋坪,局势未曾变换,输赢不曾显露,却又增加无穷杀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曹化淳凝视许久,最终苦涩一笑,投子认输:“府主棋艺精湛娴熟,老奴不是对手。”
叶红妆眼眸望着棋坪,摇头道:“局面一触即发,你我无论谁出手,都免不了伤亡惨重。这是个死结。此局不论输赢。”
曹化淳叹息道:“难道就窥不见一丝机会了么?”
叶红妆抬起螓首,瞥了台阶下的楚云庭一眼,淡然道:“机会没有,变数却是存在的,只看天意造化了。”
曹化淳抿嘴不发一语,许久才狠狠道:“老奴这就去灵桐山,以五百铁灵卫为阵,誓死拦下不轨之人!”
叶红妆红润亮泽的唇瓣泛起一缕惆怅,神情怔然。
楚云庭见棋局终于结束,终究松了口气,似乎没注意两人神色,径直把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若非钟祢衡袒护那人,必然可以挖掘到重要线索,可惜……”楚云庭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叶红妆和曹化淳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听完后,神情不改。
楚云庭一愣,看出其中蹊跷,苦笑道:“若听雨楼插手此事,局势更加危急,叶城主,不如您去……”
曹化淳冷哼打断道:“不用枉费心机了,此事没有挽回余地。”
楚云庭心中一沉,不甘道:“为什么?”
“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听雨楼,一去便知。”沉默许久的叶红妆,突然开口道,随即扭身离开。
她银霜白发随着步伐摇曳飞舞,一袭红裳似盛开红莲,就这么离开大厅,背影略显孤寂,身姿却依然笔挺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