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高高在上的贵妇喋喋不休,然而栗青却心不在焉地想,若是此时头顶的吊灯突然落下正好砸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些什么,待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许承知道这些事情后的场景时,对面的贵妇突然停下,瞪着眼睛看她。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许母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她是大学教授,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栗青含笑看着面前的人:“许夫人,你凭什么认定是我纠缠你儿子,而不是你儿子纠缠我呢?”
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栗青抱着弟弟怯懦地喊她“许阿姨”时,面前这个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后淡淡道:“请叫我许夫人。”
许母有些动气,并没有回答栗青的问题,哼了一声,鄙夷道:“当年我们夫妇好心收留你们姐弟,供你们吃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哦,是吗?”栗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无意识地摩挲茶杯:“既然如此,那当年我二爷爷给你的那张支票又是什么呢?”
“你、你!”许母显然没有料到栗青会知道这件事,毕竟连她丈夫都不曾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栗青嘴角弯成一个讽刺地弧度:“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当年栗青和弟弟一住进去,许母就辞退了原先的保姆,理由是家里多了两口人要节省开支,然后趁着家里其他人不在的时候让她做各种各样的家务。
那个时候的栗青感激许家收留她和弟弟,许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即便她不被允许与许家人同桌吃饭,即便她和弟弟甚至都吃不饱,栗青也依旧觉得感激。
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许母满脸笑容地从二爷爷手里接过一张支票。
“当年我二爷爷给你支票时嘱咐你什么你还记得吗?”栗青咄咄逼人地开口:“他说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和乐今,可是你却狠心到想要把我烧死!”栗青双眼冷清一片,“当年那场火到底是不是意外,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母颤抖着伸出手去拿杯子,像喝口水冷静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杯子都没有力气端起来,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端到嘴边,匆匆抿了一口之后颤抖着手将杯子放下,茶水从杯中溅出撒到桌上。
许母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反驳:“我只是想吓吓你,让你滚出我们家,而且如果不是你先勾引小承,我怎么会那么做?”
栗青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眼神却冷冷地望着面前义正言辞的“长辈”,:“吓吓我?”那场大火,如果不是许承把她背出去,她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栗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许母:“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对许承有愧,你以为我会故意隐瞒你是凶手的事实,让你至今逍遥法外?”
许母不可置信地等着她,仿佛这样栗青就能消失在这人世间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纠缠许承,以前和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抬起左手,栗青笑了笑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许母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刚才栗青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十分耀眼,刺得她双眼生疼。
那分明就是枚婚戒。
栗青走出去,夜幕已经渐渐落下,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她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濡湿,她的身体也因为生气而战栗不已。
那些话是她迄今为止第一次说出口,那些早已被埋在黑暗最深处的记忆一一被抠出来,鲜血淋漓。
许承和许墨都继承了许伯父的善良,即便他对她向来都是恶语相向,栗青也知道,他是好人。如果那天她没有看见他母亲从二爷爷手里接过那张支票没有听到那些话,她后来或许不会一时冲动改变注意,明明不喜欢许承却看着他为她做许多事一声不吭。
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因为和穆冬知约好,栗青只得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学校。回到宿舍,成萌萌坐在床上,腿上放了一台笔记本,正在敲敲打打,看起来精神异常亢奋的样子。
栗青的情绪多少受到之前许母的影响,坐了会儿起身出门,打算到图书馆去逛逛,找点闲书来看。上次穆冬知那几本英文原版小说她早已看完,想要看看图书馆有没有同类书籍可以借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