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荀彧隐含敌意的目光，高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但是没理由啊，荀彧一向自视极高，高恒就算想得罪，也没门路啊。以前高恒也曾想过登门拜访荀彧、荀攸，一睹三国名士的风采，但最终担心连门都进不去，所以后来一直没有尝试。

这时荀彧皱了皱眉，一脸失望：“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彧本以为有此胸襟气魄者，必属当世人杰，引为知己，不曾想……”

高恒终于明白了，肯定是郭宣把自己昨晚说的话在县府里宣扬，而荀彧又刚好来找荀功曹这个族兄，听见之后以为找到了知己。结果这么一碰面，发现高恒实力低微，不屑结交，然后又觉得高恒欺骗浪费了他的感情，所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段话里的立意和志向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北宋张载说这话时，不仅乃是大儒的身份，且是儒家理学创始人之一，因此不让人觉得突兀。

倘若是一个普通儒生出此惊人之语，敢自比颜回、子路、董仲舒等儒学先贤，只会让人觉得狂妄。

“高恒，你的心太大了，妄说大言，却无施行之力，难免哗众取宠。”摇摇头，荀彧下了评语。

哗众取宠，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这还是王佐之才荀彧的评语，杀伤力可就太大了。一旦传扬出去，高恒在士族中可就寸步难行了。哪怕是原本赏识高恒的朱县令和廷掾郭宣，也多半会因此改变看法。

荀功曹暗暗皱眉，哎，文若还是太过清正守直了，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样一来，岂非毁人前途？

虽然高恒准备回归了，但被荀彧这么无缘无故地鄙夷，心里的火气也就上来了。

本来，高恒可是对荀彧和荀攸赞赏无比，他的心情此时和荀彧先前的心情差不多，反正就是，我原本那么欣赏你，以为如何如何，结果一见面，你居然是这个鸟样？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顿时，玻璃般的幼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暴击伤害。

仇不隔夜，高恒立即反击了，绕着荀彧踱步，盯着他面如冠玉的脸不断左看右看。

“怎么，荀某脸上有污垢么？”荀彧微微眯眼。

“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既然荀彧摆出这么高高在上的姿态，高恒也不介意刺一刺他。

荀彧虽然情商不行，但人品还是有保证的，至少不会一言不合便杀你全家，更何况这里可是县府，光天化日之下。荀彧以扶持汉室为理想，自然不会故意破坏律法。

“尧光……”荀功曹目瞪口呆，想阻止都来不及。

“有点意思，高恒，莫非你便只会乱出大言么？”荀彧愣了一下，反而似笑非笑地负手而立。

“我在辽东时，便曾听闻王佐之才，颍川杰士，只可惜，见面不如闻名。”高恒表面轻笑，不过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我以为，世间能称王佐之才者，唯阳翟戏忠戏志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