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眠好不容易才从南弦怀里挣出来，还没说话,就听到冯云凯问林震：“阿震刚刚有受伤吗？”

“没有。二师兄下手很有分寸的,完全只是点到为止。”林震说着还活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毕竟只是师兄弟之间比试，谁也没下狠手。南弦刚刚虽然被他打倒在地,爬起来不也一样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冯云凯点点头，“你休息一下,然后我们打一场？”

“诶？”林震有点意外。

冯云凯道：“看你和南弦打这一场，我有点想法，咱们切磋一下？”

练武之人,除了自己苦练之外，互相切磋比试也是常事。冯云凯本身又是个武痴，平常他难得下场，一是要端一端大师兄代师父的架子，再来也是难逢对手。今天见林震短短几年时间就能超过南弦，自然也有点手痒。

林震觉得自己状态还行，也不好扫大师兄的兴，就点头答应了。

师兄弟们平常难得看到师父的真传弟子对打，今天竟然能看到两场，一时都兴奋起来。这边还没开始，他们的赌局已经支了起来。

南弦也跑去凑了个热闹，买大师兄赢。又回过头来问宋夏眠：“小师妹你看好谁？”

宋夏眠还真拿不准。

冯云凯今年三十三，正是身强力壮，经验又丰富的时候。而且师父这些弟子里，南弦心思太多，程素乔又容易偏激，反而是冯云凯才是真能潜心武学的。不然方侑昀也不会把武馆交给他。

虽然林震能赢二师兄，但要和大师兄打起来，宋夏眠还真不太看好他。

林震打量着她的神色，“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

宋夏眠白了他一眼，这叫没信心吗？这是合理分析好吗？他要能打赢大师兄，岂不是尚武堂弟子里的第一高手了？

虽然当年林震就能进前十，但前十和第一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好吗？

就算这几年他进步不小，但师兄们也没闲着啊。

能拿下二师兄……说不定是因为二师兄情场得意和谐运动做多了吧？

“自信过头就是自恋啦，林师兄你这脸皮都能防弹了吧？”宋夏眠半开玩笑地刮刮自己的脸。

但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去买了林震赢。

南弦啧啧嘴，“你不信他还买他赢？”

“当然，好歹同学一场，丢脸也只好一起丢啦。”宋夏眠拍拍林震的肩，“不要让我输太多啊。”

“嗯。”林震点点头，就看向冯云凯，“大师兄，咱们开始？”

冯云凯应了声。

师兄弟们自动把中间的场地让出来。

两人走到中间，互相施了礼，林震也不客气，抢先出了手。

宋夏眠之前因为走神，错过了林震和南弦那场比试，这时便聚精绘神专心地看着。

要说起来，比起南弦诡谲刁钻的身手，冯云凯的打法跟林震倒更为接近。招式沉稳刚烈，大开大合，隐隐已有几分宗师气度。

林震虽然抢了先手，但没几会合就落了下风。

但奇怪的是，他看起来明明是在被冯云凯压着打，但却偏偏总能避开最凌厉的攻击。

南弦幽幽叹了口气，道：“林震这小子，真的出息了呢。”

宋夏眠看他一眼。

“看着吧，一会大师兄就要被他牵着走了。他现在不过是在熟悉大师兄的节奏，看着也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会反击了。”

南弦话没落音，就看到林震突兀地出了一拳。

说不上是什么招式，就那么直接了当的一拳，却偏偏就让冯云凯流畅的攻击为之一滞，似乎连呼吸都乱了一下。

简直就好像一首优美的乐曲中，被人突然敲了一下响钹，却正敲在点上，直接把后面的节奏与旋律都敲散了，再不成曲。

宋夏眠功夫虽然还不到家，眼光却还有的。

南弦这么一提，她也就看出来了，不由啧啧嘴，“真是简单粗暴啊。”

“所谓一力降十会，有时候简单粗暴反而是最有用的办法。”南弦说，“但首先也得他先找准出拳的点才行。”

他们能看出来，冯云凯当然也明白，不等招式用老，立刻就变了招。

林震的攻势也跟着就变了，反应快得不可思议。

宋夏眠倒抽了一口气。

南弦又叹了口气，“刚刚我跟他打也是，有些时候感觉上他根本不用思考，身体完全是条件反射就动了。简直是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战斗意识吧？臭小子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之前冯云凯那么说，南弦又这么说，宋夏眠就隐隐有点心痛起来。

何必呢？

林震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要让他衣食无忧过一辈子肯定没有问题。

以她的了解，林震的个性其实也不是什么战斗狂人，在她认识的人里，相对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平和温柔的。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程度呢？

冯云凯和林震来来往往打了几百回合，战况却依然胶着。

最后还是冯云凯向后跃了一步跳出了战圈，道：“不打了，是我输了。”

“诶？怎么是大师兄输？”

“这不是不分胜负吗？”

“我看林师兄还更狼狈一点啊？”

林震看起来的确更狼狈，身上的t恤前胸后背都已经汗湿，本来就很短的头发也被汗打湿，一撮撮竖得像刺猬一样。更不用提他这时正弯腰撑着自己的腿在那气喘如牛了。

冯云凯抬手压了压，等大家都闭了嘴，才道：“因为这样的切磋，阿震根本就不能用全力，他这种打法，杀伤力太大。其实他在打乱了我的攻击节奏时，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我已经输了。如果我们都用上全力的话……”他扫了林震一眼，少有地开了句玩笑，“还是皮粗肉糙的家伙占便宜啊。我用上十分力，顶多让他躺几天。要真的挨他全力一击，只怕就没命喽。”

林震笑了笑，没说话。

也就等于没否认。

冯云凯过去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后生可畏啊。”

林震等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才道：“大师兄过奖了。我当不得这句话。我这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并不符合咱们尚武堂宣扬的武学精神，要说起来……”他咧了咧嘴，“一出手就要人命，已经算是邪道了吧？”

“你也不用这么想。武术本身，有什么正邪呢？无非看你怎么用。还有什么比保家卫国更正的？”冯云凯宽慰他几句，又道，“说起来，还是真正的战斗才能让人变强啊。”

相比起来，武馆里这些切磋，又或者武术比赛什么的，完全就是小儿科啊。

可话是这么说，但如今这太平盛世，普通人又哪来的多少生死相搏的机会？

又有别的师兄弟凑上去讨论请教，一群人正说着话，程素乔进来了。

看着演武厅满满一厅人，他明显意外地愣了一下，“咦，怎么大家都在？”

“刚大师兄和林师兄比武，大家在观摩。”有人回答。

“哦，南师兄呢？他打电话叫我过来说有事的，人呢？”程素乔问。

听他这么说，宋夏眠的眼角就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