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在河北乱局即将爆发。但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除了在河中,佑国节度使刘知俊联合保义节度使王珙进军河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战事。就算是南方也罕见的难得平静下来,也就是杨行密和钱镠这两对冤家在拉拉扯扯,不过谁也没有办法奈何的了谁。天下居然出现一种畸形的太平盛世气象。
不过无论是李存焕还是朱温和李克用,甚至天下所有诸侯,他们都知道,这种太平盛世的气象不会长久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刘仁恭在细密的春雨中喃喃道。
“父亲,大军已经准备好了。”穿着蓑衣的刘守文沉稳的说道。
对于这个儿子,刘仁恭是打心眼的喜欢,孝顺、聪慧,可惜就是有一些不太好,就是有些时候闲的不够果断。往好的说就是宅心仁厚,往坏的说就是优柔寡断。不过总体而言,刘仁恭还是很满意的。
刘仁恭朝背后看过去,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可以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景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身处其中。刘仁恭知道,这里面有他在寿阳训练出来的三千精兵,七千李克用拨给他的七千河东军,足足有一万人。
这次刘仁恭的目标是瀛州,王郜也派叔父王处直率领精兵五千偷袭莫州。这对狼狈为歼的家伙准备一举攻陷瀛、莫二州。这个时候在云州的河东大将大同防御使石善友则是会从云州出兵,牵制卢龙北面的大军。而刘仁恭的目标则是选择南下占领义昌镇,或者北上长驱直逼幽州城下。选择那个,就视形势而定。
李克用已经给刘仁恭许诺,这次攻下义昌,他刘仁恭将会成为义昌节度使。如果攻下幽州城,那么就是卢龙节度使。对于只是挂着空头卢龙留后,实际上不过掌握寿阳一县之地,而野心勃勃的刘仁恭而言,这不亚于绝处逢生,刘仁恭这次是打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
在密密麻麻的春雨当中,博野县的守兵都选择了躲在城楼、角楼等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站岗。虽然说春雨细小如牛毛,但胜在密密麻麻,在没有遮风挡雨的情况下,人非常容易感冒。在这个医学简陋的时代,感冒是一个可以让平民百姓寿终正寝的疾病。
刘仁恭麾下骁将刘雁郎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博野县,这里是瀛州最靠近义武和成德的县,昔曰李匡筹也是在这里大败了他哥哥李匡威,取代了李匡威,成为了卢龙节度使。李存焕也是在这一战发迹,得到李匡筹的赏识。
看着都躲在暗处避雨的士兵,刘雁郎不由露出一抹冷笑。“李存焕,我要你从哪里站起来,就从哪里摔倒!”
昔曰刘雁郎几乎被李存焕斩杀,对于这个仇恨,刘雁郎一直没有忘记。他就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草原狼,在添动伤疤的同时,寻找时机给予仇人致命的一击。
而现在则是刘雁郎报仇的时机了,刘雁郎向后面一招手,数百团黑影分散着前进,不注意看,还道不过是野外一团杂草。而实际上身穿蓑衣的他们,在毛毛细雨当中,一般人看上去,根本就以为是一团杂草。却不想这团杂草下会暗藏重重杀机。
博野是一座背靠大山修建的城池,地势颇为险峻,加上地势比较高,也没有修建护城河。也让刘雁郎等人免受涉水渡过护城河寒冷之苦。
等贴近的城墙下,刘雁郎等人并没有贸然发起突袭,而是静静的再度观察一番后,刘雁郎这才一挥手。数名士兵从怀中掏出一个套着绳索的挠钩。
观察了一下风向,猛然手一抛,只听见在风雨中数声微弱的金属碰击声响起。那些士兵也不作犹豫,拉紧一下绳索,立刻仿佛一只猿猴般灵活,双手快速攀爬,在春雨中慢慢变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包括刘雁郎在内,所有人的心都仿佛拉了个满月的弓弦般绷紧。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什么动静,刘雁郎不由急了,刚准备派人上去察看。就在这个时候,一溜绳梯顺着城墙的波度滚下来,在城墙上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刘雁郎一见这绳梯,心头大喜,不由自主兴奋的低呼一声,他知道这次的计划要成了。刘雁郎硬朗的脸上露出恐怖而狰狞的脸色,刘雁郎抽出腰间佩刀,一挥刀。虽然没有咆哮,但依旧气势十足。刘雁郎咬着横刀没有刀刃的一侧,率先顺着绳梯往上爬去。
刚刚翻身上城墙,已经满腔战意的刘雁郎在风雨中低吼一声,手拿横刀,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角楼大踏步而去。
“谁!?”在距离角楼约莫二十来步的时候,角楼中传来一把声音,声音懒洋洋的。估计他道来者是那个同僚。
“我!”刘雁郎丝毫也不慌张,非常镇定的应道。脚步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既没有因为被敌人发现而加快速度,也没有害怕而减慢速度。
躲在角楼中的士兵还在琢磨着来人是谁,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雁郎已经一脸狞笑的走入角楼。
“你想……”士兵一手指着刘雁郎,刚想呵斥对方,但刘雁郎的横刀已经不知道时候时候高高举起。士兵连忙拿起架在墙壁上的长矛,但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刘雁郎的横刀狠狠在士兵的喉咙处划过,一团鲜血在刘雁郎喋血的眼中绽放,这是一朵比任何鲜血也要美丽的血花。
士兵的同袍也反应过来了,但面对刘雁郎,他们没有多长时间就成为刀下魂,风雨声将厮杀声遮盖了。当刘雁郎大踏步走出角楼的时候,卢龙兵还没有发现敌袭。春雨将横刀上的鲜血,慢慢洗刷到青石板铺垫而成的城墙上。数百名精锐的河东军士兵无声无息的站在刘雁郎背后,人人脸上都充满了得意的狞笑。
“杀!”刘雁郎一挥手中横刀,数百名士兵爆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咆哮声。在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卢龙兵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可惜已经迟到了,刘雁郎他们已经杀到了城楼边上,城楼下方就是博野县的死穴——城门。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经过一阵剧烈的厮杀后,一团烈火猛然在博野县的城头上燃起。博野县紧闭的城门也在春雨中慢慢打开,露出没有任何防御的博野县城居民区。虽然有密密麻麻的雨幕阻挡,但在博野县十里外的刘仁恭依旧看的清清楚楚。
“成了!”刘仁恭不由自主激动的低吼一声,在这一刻,刘仁恭浑然没有一万统帅的威风。多次的失败已经让刘仁恭变的更加渴望胜利。
“出发!”刘仁恭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中横刀,一万在春雨中黑乎乎的大军在黑暗中涌出,仿佛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军团,他们都杀气腾腾。他们当中有部分人是跟随刘仁恭投靠河东的原幽州戎兵,现在是他们王者回归的时候了!他们比谁都要激动,都要渴望回归卢龙这片大地上。告诉所有人,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殿下,大事不好了!”现在的冯道已经浑然没有昔曰的从容和文人的矜持。
“有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正在观看兵书的李存焕不满的瞪了冯道一眼。
冯道被李存焕一喝,倒是回过神来,收拾一下慌张的心情,开口说道:“瀛州快马告急,有不明军队偷袭瀛州,博野、河间已经被攻陷。瀛州兵马使殉国,瀛州刺史现在在束城整理兵马,准备防御敌人的进攻。另外义武王郜派其叔父后院兵马使王处直率精兵五千偷袭莫州,已经攻下莫州境内清苑、唐兴二县,幸而莫州兵马使及时发现。否则就被王处直长驱直入了!”
“王处直?那么袭击瀛州的兵马莫非是王镕那家伙的?王镕那小子有这个胆量?”李存焕心中充满疑惑,别看王镕占据四州之地,不但土地肥沃,还拥兵七八万。但这小子也就是一个守成之辈,说他有胆子找自己麻烦,李存焕还真不怎么信。但王处直都出兵了,难道义武还有能力派出第二支军队袭击自己?
“召郭大忠来!”李存焕不再胡乱猜测了,无论这支兵马是否是王镕的,想查他出来虽然麻烦,但并非不可能。毕竟能够攻下大半个瀛州的军队,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五千人。如此的人数,在检测力度不强的义武和成德等地,在锦衣卫的眼皮子低下不被发现不难,但想不被发现些许蛛丝马迹,却难上青天。
李存焕这话吩咐下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郭大忠就来到白虎堂见李存焕了。李存焕不由有些奇怪了,锦衣卫的总衙在锦山,位于幽州城东城的一座人工土山,距离李存焕的王府虽然不远,但骑快马往返一般都需要两刻钟。怎么今天时间快了一半的?
不过郭大忠一见李存焕,就道出了他如此快的原因,他不是接到李存焕的传召来的,因为他接到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在接到李存焕的传召之前已经赶来了。“殿下,汴州锦衣卫传来飞鸽传书,朱温出兵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仅仅是从汴州开封城出发的时候已经有四万大军,而且其中包含朱温最骄傲的四大亲卫牙军,天兴军、龙骧军、神捷军、飞骑军。”
“朱温……”李存焕的眉头更加深锁了,朱温的掺和无疑让河东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