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玻璃酒杯,呆呆望着那半杯子淡红色的液体,有点儿犹疑:“陈竞存可是孙文的……死对头!”
坂西微笑着摆了摆手:“眼下国民党和雨帅已成天无二曰之势,有没有陈竞存,最后奉系和国民党都难免一战的。而且国民党这次利用裁兵整编大刀阔斧的剪除异己。大批非国民党嫡系的将领纷纷失掉兵权,成了毫无实权的花瓶摆设。如果现在还想在国民党二次北伐以后退拒关外,似乎是有些脱离现实了。”
张作霖深深吸了口气,瞥了一旁的儿子一眼。在国民党北上以后退保关外正是张学良的如意算盘,他认为只要承认国民党的中央地位,便可以继续当个割据一方的东北王。不过想到国民党中那些杂牌将领们的下场……张作霖终于下了决心,重重点点头:“坂西先生教训的是,是在下对国民党抱有幻想了。那现在就请坂西先生为我引荐陈竞存先生吧。”
陈炯明这会儿就拿了个小马扎,坐在餐厅里的一张屏风后面。不过他没留心餐厅里的谈话,也没有听到张作霖已经答应见他了。此时陈炯明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南方,飞到了武汉。
武汉之行给陈炯明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老蒋那个小人的嘴脸,也不是宋美龄的高贵冷艳。而是孙中山在那儿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国民党似乎在进行一场“造神运动”对象正是他们的领袖孙中山。武汉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孙中山的塑像,到处都悬挂在吹捧孙中山的标语。随便买份报纸打开一看,尽是在替孙中山,替国民党说好话,绝对是找不到一个有损孙中山威望的词语的。
原来南方十三省(区)已经全部进入所谓的“训政期”了,而所谓训政居然是包括了新闻管制这样读才[***]的内容!任何对孙中山不利的言论根本就不能上报纸,要不然取缔那是最轻的,弄不好就是蹲监狱!至于致公党这样旗帜鲜明的反对党,在南方根本就不能公开活动,更别提发行报纸了。这样下去……中国岂不是要变成读才[***]的封建国家了吗?这样和满清又有什么不同?现在唯一能防止这个灾难的或许只有直、皖、奉三家同盟了吧?只可惜gcd现在不肯加入,要不然来个北方各派大联合倒是足以遏制国民党的,甚至还能趁着他们的重工业计划尚未完成的机会,来个饮马长江、会师武汉……
“竞存先生!竞存先生……”
这好像是坂西利八郎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已经是扯开嗓子在吼了!不过屏风后面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
不过最后,陈炯明后来终于还是红着老脸儿坐到了酒席之上。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坂西利八郎的吼声,还是让张学良拽出来的。总之是坐上了台面,然后又是好一阵谈笑寒暄。
“……如今这国家纷乱,归根结底都是孙文和国民党的野心作祟。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半壁江山,还一个劲横征暴敛要去投入建设他们的兵工厂,一点儿也不考虑民生。就是他们自己过去当成口号的‘平均地权’和、‘扶助工农’也没有了踪影,剩下只有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了!长此以往,恐怕……”
能讲出这番大道理的自然是陈炯明了。一番宏论便把国民党现在的政策刨析得彻彻底底。并且指出了所谓“训政”就是读才,所谓重工业建设实际就是在为走军国主义道路打基础,将来有了小成便会来“侵略”北方,以获得廉价的原材料和广阔的市场。这个是南方现在的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一旦他们的重工业建成,北方各派便没有一点机会了。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团结起来,最好能实现所有派别的大团结,最不济也要实现直、皖、奉三家的北洋大团结。
“雨帅,您看陈竞存先生的提议有没有实现的可能?”坂西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那笑容依旧。
张作霖笑嘻嘻地冲陈炯明抱拳拱手:“竞存先生的高论,在下深感佩服。如果吴子玉、段芝老能服从中央,实现我们北洋大团结,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至于……河南、山东的地盘仍然由玉帅和芝老作主。直、皖两军也改编为中央陆军,接受统一指挥,当然,由直、皖两军改编而来的军队的人事和财政依然由玉帅、芝老作主。经费嘛……也继续由河南、山东两省自行筹措,中央不会干涉。这些条件不知竞存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