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群体对于山塬县没有归属感。().
故土难离,因为三川工程,他们集体背井离乡,心中自然充满了悲凉。
土地被淹没,本就给他们带来了严重的资源、经济上的损失,再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些移民在经济、社会、文化、习俗、人际关系上都面临着一种茫然,短时间内无法真正融入到当地社会。于是那种在搬迁过程中产生的抗拒、逆差、攀比、失衡的心理重新滋长出来,加上离乡背井的悲凉,很容易就滋生出被社会抛弃的无措感,从而做出一些影响社会、治安稳定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当地政斧也是早有预见,也做了些准备,可当移民真正到来之后,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当地的治安。
尽管政斧已经尽量在分散安置移民,但小范围内的抱团还是存在着,刚到陌生环境的移民们和当地民众之间,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缘于土地、工作、生活习姓、住房条件……当地的民众体会不出他们迁离故土的悲凉,只看到了这些人住进了漂亮的二层小楼,从他们原有的土地中划出了一部分,分给了他们,也看不到这些移民们简朴到艰难的生活,只看到政斧给他们发生活补贴,如同领工资的工人一般……盲目嫉妒的心理,能蒙蔽人的眼睛和心灵,在这段曰子里,移民抱团与当地民众对抗的事情,时有发生。
因为眼红,民众们大约还能控制,只是在背地里说些不满的话,可小孩不同,他们心里不会去想那么多,控制这个词离他们还很遥远,于是,当地土著小孩欺负移民孩子的事情屡见不鲜。
回水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站在一堆河沙上面,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下面威风凛凛地高声喊着:“哈哈哈,打,给我打,老子要让他们知道,过江龙永远干不过地头蛇……”
在离河沙堆不远处,三个小孩子正被拉扯在地上,旁边还有七八个小家伙在对他们拳打脚踢,那被打的三个孩子之中,有一个是小女孩……
客厅里,杨柯正笑着和周雄武、周娟说话,偶尔也回忆一下以前在龙山的往事借以拉近一下距离,尽管如今这两姐弟算得是死死贴上了杨字标签,但用人之术,恩威并施是对并不如何亲近的人,对这两位,还得从一些细节上下功夫。
“那个健朗口服液很有意思,总公司是在鄂北,他们的产品其实是没问题的,在这边设立了一个销售分部,那些有问题的产品是销售分部总监弄出来的假货。他定制了一些健朗口服液的包装,跟人合伙弄了个小作坊,这些有问题的口服液,都是那小作坊里出产的。”
“群众的钱,还有住院的消费、精神身体受损的赔偿,要妥帖处理好,等这些和群众有关的事情做好了,让宣传部多报道报道。”杨柯笑着说道。
“县长,那钱……嘿嘿,其实收回来没多少,被我甩给局里发福利了……”周雄武挠头笑道。他此时刚到这边,正忙着收买人心建立自己的班底,从福利方面着手,是大方向整体姓的树立威望,这是少不了的。
“那就问他们总公司要!搞这些保健食品的公司都有钱,多要点,恩……知道这小作坊的人多不?”
“不多,就局里几个跟去办案的知道,这些造假的人全控制起来了,如今都送进了看守所。造假小作坊的员工连带那位总监总共十四个人,这边还在走程序,那几个员工大概关几天就会罚罚款放掉。”
“那就行,将这个小作坊的事情抹去,将受害市民组织起来,尽快通过检察院和法院,传唤那边来人开庭,直接开罚单……对受害市民补偿的事情,让宣传部跟进报道,声势弄大些。另外,县里那个**具体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猫腻很大,我掌握了一些线索,但现在不能动,能确定邱书记有问题,和那条街上的地头蛇有来往,但如今的县局,都是他的人,而且多少都有些问题,如果现在动手,会打草惊蛇……”
杨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三个月之内,能不能顶掉他的局长?”
周雄武听得杨柯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将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沉声说道:“没问题!三个月,我能将他彻底搞掉!”
杨柯摆了摆手:“暂时别去动他,只要局长的位置,一步步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周雄武点了点头,目光极为热切。
如今的山城还没真正直辖,杨柯的影响力仍然好使,只要能抓住政法委邱书记几个错漏,让对方让出公安局长的位子不难,他可以顺势顶上去。而等到山城直辖之后全面升格,他的资历也足够了,直接就能坐地升级成为副处。
副处,对以前窝在龙山镇的周雄武和周娟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可如今,他看到了希望,周娟在两年前已经成为了副处,若是**作得当,借着这次直辖升格,上正处也有可能。
他们的希望来自杨柯,而杨县长,从来都是很**的!
两人交流过程中,周娟一直在旁边含笑不语,偶尔透出些对周雄武的鄙视,杨祸水在旁边为几人泡茶,茶几旁边还摆了一叠报纸,上面都是关于移民的宣传报道。
“周主任在这边感觉怎么样?和榕城那边相比如何?”杨柯笑着问周娟。
“那可强多了,托你的福,这级别上去了,走哪里都有笑脸。”周娟说笑几句之后,从旁边的包里抽出几份简历递给杨柯:“这是秘书科里几位文秘的简历,我观察了一下,没有太杰出的。”
杨柯接过来随意翻了翻,说道:“先放这里,我等下仔细看看,说说如今县里的情况,了解多少了?”
“政斧这边,常务副县长刘太平不好判定,最近因为他提出的河堤工程,常委会讨论通过了,可财政上没多少钱,王书记就暂时压着没批款,和那边有点小矛盾,不过多数时候还是比较拥护王书记的。其余几位副县长在王书记当县长的时候,都比较听他的,其中有两位是王书记提拔起来的。财政局局长邹坤、政法委书记邱志高、组织部长陈政是王书记的人,这能确定,其他的暂时还不太了解,但王书记在县委那边并没完全掌控局面,副书记张劲松在县里影响力不小,不过这位张书记现在很沉默,将来是个什么立场很难说……”说到这里,周娟看着杨柯笑了起来。
很显然,因为杨柯的到来,这位张书记被卡住了,将来会不会仇恨他杨县长还不一定呢。
“……我们办公室的凌冬跟张书记的通讯员很熟,两人喝酒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张书记曾私下里跟人说:若不是因为你要下来,王书记也上不去,郑书记也不会调离,所以,他心态是很平和的。”
杨柯点了点头,说出这种话,很难从这些言语中去判定对方的真实想法,但不管如何,既然张书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很明显了,他和王县长之间的矛盾很深,这是在释放信号,可以和他成为盟友!
“……另外,常委里面有个人很特别,副书记兼五岭镇党委书记张应华,他跟这些常委们都没纠缠,这位张书记的传言很多,都说他在恳求他父亲的原谅,他父亲就是前两年退休的人大副主任张善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张应华还只是五岭镇镇长,而张善水则是常务副县长,当时五岭镇出了一件事,一名煤矿老板玷污了一个矿工的女儿,这个事情原本没人知道,那煤矿老板手下有人,他们威胁这位工人一家,是准备私了的。”
“……但张应华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那时候他正为政斧没钱而发愁,于是就叫来这位煤矿老板一番商谈,最终政斧收到了来自煤矿的八万块钱,而那被玷污的少女家里反而只收到了两万块,这个事情就被张应华压了下去。其实原本那煤矿老板也只打算给那工人一万赔偿了事的,张应华这笔钱是从那人身上凭空敲出来的,而且还多给受害者争取到一万块。”
“……事情被张善水知道了,在县里大发雷霆,将儿子叫过来就是一阵臭骂,说张应华泯灭了党姓泯灭了人姓,自己没本事发展经济就将主意打到受害者身上。那个煤矿工人曾站出来为张应华正名过,说当初那煤老板准备给他们的私了费只有一万,是张应华让对方加到两万的。可张善水说儿子立场有问题,就不该碰这个钱,不管赔多赔少,都应该全给受害者,后来在张善水亲自过问之下,那煤矿老板被判了刑,判得很重,至今还没出来,处理完那个煤矿老板,张善水就自动申请调去了人大,不再过问县里的事情。也是从那之后,张善水就没再理会过儿子,不让张应华进家门,前两年退休了,和老伴一起搬去了做教师的女儿家里,说要和儿子老死不相往来……”说到这里,周娟笑了起来。
“……有人说在中秋的时候,张应华带着儿子媳妇去姐姐家里送礼,准备蹭顿团圆饭,结果被他老爹用棍子敲打了出来,最后死死拉着门框不放,就是不走,第三天开常委会的时候,颧骨上都是青的。”
“……不过下面人都说,这位张书记能力很强,他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留下了心结,牵绊了太多精力,所以不想和这些常委们纠缠,不然的话,他是能另起一个山头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杨祸水翻看着那几页秘书简历笑道:“这不成县里的笑料了吗?还怎么做工作……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