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抓到姚方琼,连他的亲兵都跑了?”陆通没好气的看着低头不语的焦明、王九玲等,真想在后面加上一句:“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心中禁不住生起了一点躁意,他还指望着能押着姚方琼在百仓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呢?那样很可能是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但现在这下可好了,震慑百仓的物件没有了,煮熟的鸭子飞跑了。
“你,还有你。”陆通点着焦明还有王九玲,“你两个之前阵上绞杀的敌将呢?本将要借他们的人头一用。”
若能捉到姚方琼,只要往百仓城城下一押,必能瓦解城内守军的军心士气。可现在人没捉到,那就只能用另两个倒霉蛋的脑袋了。有了陈靖、李卫国的头颅,再加上五六千人的俘虏,又抓到了三千多人,似乎也差不多。
陆通没准备在这个问题上搅和多久。他就准备着连夜转进到百仓城外,一个上午解决下这一麻烦。下午进军渔鼓道,明天着手进攻。
从出繁峪山以来,就还不知道主力那边是什么情况呢,陆通面上一句不提祝彪主力军的事情,心里头可揪着一万个心的。
“回……回将军,末将砍的那个没来得及收拾,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原地。”焦明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就立刻勾下了脑袋。之前报功时,他只是对陆通讲了讲,至于陈靖的尸身、兵刃、旗号、铠甲什么的,那时候他并没有着人收拾。单是收拢俘虏都忙不过来呢,谁还有心去打扫战场。
“没收拾?那你拿什么报功?”陆通气有些不顺,一听这话肚子里立刻起火了。虽然在军功上面他查理的不甚严,可焦明这次什么都没证明就来报功也显得太随意了吧?
你至少也拉杆将旗来啊?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他自己理的就不严。陆通本人对人头就不感兴趣。中原好歹也安宁了三十年了,在这太平年景里成长起来的军将,对拿人人头,这习惯还真没人能立刻适应。
在蓝梅山。那守山的副将和手下几个军官,陆通在一切结束后还特意吩咐要把他们尸身的合好,弄了几口棺材好生埋了呢。焦明想起来那事情就觉得麻烦,所以不着陈靖的尸首就是,自己也轻松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阵中有斩杀敌将者。建功者必须把敌将的将旗、首级等物带上,然后让记载军功的主簿、长史一类文官验明正身才行。虽然焦明这档子事,只要与他同阵的窦兵不说是自己斩的陈靖,那斩杀敌将的功劳就必是焦明的确定无疑。
规矩私下里也是可变通的。然现在赶上了陆通火气上来。骂焦明,他也只能听着。
事实上,焦明的思想也还有些没转变过来,战争期间,勋功最重。可他脑子里的一根弦还没紧紧地蹦起。惯性的‘偷奸耍滑’,只为自己轻松省劲,哪想会正撞到点子上。
陆通一眼同样低着头的王九玲,挥了挥手,“立刻给我找来,两刻钟内送到我案前。”
焦明、王九玲二将当即折回原先战场上去寻陈靖、李卫国的尸首,这个不提,单说陆通这里,在一应俘虏悉数押到之后。立即就使人卷了太子军营中剩余不多的粮草辎重,整军休息,预备着就向百仓方向连夜行军。
明天一上午内拿下百仓城,这是他的预定目标,太子军势大。时间很紧迫,他是半点都不敢耽误。
到了鸡鸣时分,也就是丑时中,大军才赶到百仓城南十余里处。
草草的立个营寨。把俘虏们安置完,时间已经到了黎明。
天空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幕上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一片,如同笼罩着一层灰色的轻纱。
东方的天际微露出一抹蛋白,朵朵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被一丝红润的阳光映衬的像是浸染了红色的燃料,露出一线淡淡的绯红。
数里外的百仓城城头响起了一阵喧闹声,那是城头守兵们在换岗。守了一夜的士卒这个时候最是发困的,那县尉在这个时候更换兵丁倒也有点水准。
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抛在天边。慢慢的,天地间朦朦灰色褪去,凉凉轻纱似的水雾在空中弥漫开来,等到太阳跃出了云层,万千光芒洒下,轻纱拂笼的大地便会一点点的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百仓城以城内粮满百仓而闻名。是山岭包裹之中的一块难得的土地肥沃之处,境内有大小十七道河流流过,水源充足。故每到冬春时节,水汽湿重,清晨多有水雾弥漫,如今天也是这般。
阳光洒落,水雾渐渐消散。“咦——”一名城头守兵突然间发现城外不远处似乎有两道黑影,口中不由得一声轻呼。
周边的几名守兵听到这人的惊呼,心神立刻为之一紧,下意识的认为是宋军潜到了城下,当即就大声叫嚷了起来。纷杂声起,南城头的数百名守兵纷纷把目光投向城外,来寻找着目标。可仔细看寻下,却见城下三五十步远的地方,隐隐有两道黑影正耸立在眼中。
“啊什么东西??”
“像是两根木杆。”
“顶上黑乎乎的一团,什么呀?”
众人的猜测随着水雾的完全消散,而有了确定的结论。那是人头,两根旗杆上挂着的是两颗人头。
在看清楚人头的那一刻,整个南城墙五百名守兵瞬时间收住了声,或张大嘴巴,或目瞪口呆,他们已然完全被自己看到的所惊呆了!
兵戈再起,人头这玩意日后他们没有人会陌生!而城头的这五百名守兵之所以为这两颗人头而震得齐齐失声,那是因为这两颗人头主儿的身份,所以才震惊的。
“陈”、“李”,两面倒悬的将旗依旧顺风招展,上面书写的斗大硕字清晰可见。